第十五章 家长

    成衍摆好刚出炉的金黄蛋挞，桌子上还躺着一捧黑巴克，而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倏然坐直，期待地看向大门。

    “我回来了。”沈芜推门，一边换鞋一边说，刚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就被成衍扑了过来。

    “三天了！”成衍抱着她的脖子亲亲嗅嗅，像只大狗。

    沈芜揉了揉他发丝松软的头顶，纠正道：“两天半。”

    成衍埋在她胸口哼哼唧唧地撒娇，沈芜就由着他让他抱了会儿。等到确实有点站累了，才起身要走。

    成衍像连体了一样黏在她身后，她去哪儿自己就跟去哪儿。

    见沈芜来到餐厅，于是又邀功似的说：“我不仅做了蛋挞，还泡了茶，你不是想吃火锅了吗，我食材都买好了。”说罢又趁机卖惨，“你不在我只能一个人逛超市……”

    沈芜照例先欣赏了成衍的花，又吃了两个甜度刚好的蛋挞，心情很不错，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便随手喂了成衍一个，大狗沮丧的尾巴立刻摇得欢快了起来，沈芜都被逗笑了。

    看到沈芜舒展的笑意，成衍不由怔楞一瞬，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强烈。

    沈芜拿起纸巾擦净指尖沾上的碎屑，随后听成衍默默地小声道：“阿芜，你下周要不要和我回家，见见我家里人……”

    手上的动作一僵，沈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卡顿住了。

    成衍还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看她，没发现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了丝凝滞。

    “怎么突然提这个。”沈芜嗓子有点干。

    成衍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家里有问，我就说了现在在谈恋爱，我爸妈就很想见见你……”

    “因为我第一次谈嘛，他们也有些激动，所以就……”

    沈芜整理了一下表情，装作淡然道：“但是我觉得有点早吧。”

    成衍撒娇道：“都已经快三个月啦……”

    闻言沈芜一怔：居然这么快……

    仔细回想一下，从年初跟姜玉行分手，开学搬到这边，再到和成衍水到渠成，也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事。三月的时候和成衍确定关系，如今都要参加毕业典礼了，时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这么匆忙流过去了。

    “这次就是我爸妈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成衍怕沈芜有负担，于是赶忙道，“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我哥吗，他都三十多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找对象，我爸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念叨的，想让我们两个应该早点找个对象谈一谈，老一辈嘛，总觉得年纪到了就该这样……”

    看着成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沈芜心中软了一下，松口道：“这周末回去吗？”

    成衍耷拉着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惊喜又开心：“嗯嗯！”

    沈芜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蛋挞。

    成衍幸福的冒泡泡了，抱着沈芜把脸抵在她肩头撒娇。

    沈芜由着他闹了会儿，就指使他去弄火锅了。成衍高高兴兴地去了，而坐在原位的沈芜却咬着蛋挞甜腻的内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成衍家世代从政，家风略显古朴。但成衍是其父母老来得子，长子又是年轻有为，是以他们对成衍的管教就宽松了许多，既没有强迫他也走仕途，对他的兴趣爱好也都十分支持。

    成衍在家里面也向来是乖巧懂事，虽然与长兄的交集随着年龄的成长而减少，但兄友弟恭的亲厚一如既往。

    这次带沈芜回去，既是他父母的意思，也有他的一点私心：他确实很早就想带沈芜回家见父母了，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牵手度过余生的人。

    车子驶入一片住宅区，沈芜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出神。

    她自认为不是一位不婚主义者，遇到了对的人走到了合适的时机，她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每每面对类似的话题，她心底却又总是下意识地想逃避。和姜玉行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成衍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

    之前祁蕴她们问她，为什么和姜玉行分手，她自以为和姜玉行的求婚无关，但是如今却猛然因为成衍的一个请求而惊醒。

    她和姜玉行的分开真的和结婚的事没有半点关系吗？虽然平心而论，在一起七年，她确实有些疲于应对姜玉行的无理取闹，也看清了自己对于床上关系的认知，但姜玉行那句脱口而出的毕业后去领证，或许才是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他的导火索。

    她现在很喜欢成衍，但今天见成衍父母的事情已经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似乎直觉在警告她，她们之间的关系即将越过她为自己所设的安全线。

    但沈芜不会因为一时间的困顿就如此草率地做决定，所以她选择今天和成衍一起回家，既是为了哄成衍开心，也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的存疑。

    “妈，我和阿芜回来了。”成衍一进门就过去抱住了父母。

    沈芜也跟在后面问好：“阿姨好，叔叔好。”

    成母笑眯眯地应和：“小芜好啊。”随后招呼道，“你们两个回来的正好，饭刚做好，快来坐下吃饭吧。”

    成衍牵着沈芜的手走到餐桌旁，瞥到楼上下来一个人，成衍又朗声叫到：“哥。”

    沈芜循声望去，和正从楼梯上下来，闲庭信步整理袖口的成徵相视一怔，随后各自点头。

    只听成衍小狗一样兴致冲冲地给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我哥，成徵。”

    沈芜有些后知后觉：“成……徵？”原来和成衍是一家人，怪不得之前看他总觉得眼熟。

    成徵脸上除去最开始的怔楞，随后便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原来是沈小姐。”

    成衍好奇道：“你们之前认识吗？”

    沈芜道：“碰到过两次，没想到你们是兄弟。”

    成衍笑了笑：“我们两个长得不像吗？”

    沈芜无奈：“还好吧，只觉得有点眼熟。”

    成徵扫了一眼她们两个的打情骂俏，没有多言。

    饭桌上，几人气氛也十分融洽。

    “小芜是在Q大啊，”成父笑呵呵道，“我们家成徵也是从那儿毕业的。”

    沈芜笑了笑：“听成衍提过。”

    “我哥从小学习就好，幸好我爸妈对我进行放养管教，不然他们要是拿我跟我哥比，我压力可太大了。”成衍耍宝的同时也不忘捧捧他哥。

    沈芜维护道：“你学习也不差嘛。”

    成家父母看她们两个甜甜蜜蜜，也相视一笑。成徵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掺进他们的话题。

    一家人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成家父母对沈芜也很体贴，似乎只是寻常聚餐，并没有聊什么出格的话题。因此沈芜也乐于替成衍哄哄父母，拿出自己对家里长辈练出的拿手绝活，全程和成家父母其乐融融，谈话间逗趣也都你来我往，仿佛真是一家人。

    等到饭局结束，沈芜成衍要走的时候，成母还有点不舍：“小芜常来玩啊。”

    沈芜过去轻轻抱了抱成母，笑说：“会的，阿姨做的蒜香排骨太好吃了，原来成衍的厨艺是跟您学的。”

    成衍小声道：“我回家也给你做。”

    成家父母看着她们两个的小动作笑而不语，眼神宠溺。

    成衍熟练地开着车驶向自己家的方向。看着两侧逐渐变为熟悉的街景，沈芜靠在座椅上，眼中少见的有了些迷茫。

    成衍的父母很好，对她也只是像姜阿姨祁叔叔两家人一样的对小辈的关心，丝毫没有带给她不必要的压力。似乎只是她对于见家长的事情过于敏感了，或许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只是见一见对方的父母，了解一下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而已，没必要谈及色变。但是……

    耳畔是成衍轻声的关切，沈芜只听到自己略显疲惫的声音一一回应着他。

    但是什么来着？

    一天的匆忙让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像是沾了水的毛巾，愈发沉重，随后便在平稳的车速中缓缓睡了过去。

    等红灯时，成衍转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禁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把沈芜面前的空调移了个方向，又把小毯子从后座拿过来轻轻给她盖上。在倒数十秒时终究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她睡着的样子。

    绿灯悄然亮起，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成衍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真的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