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夕阳西下，两人合二为一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

    但这道影子又偏偏像是一根钉子，把耿偲偲死死钉在原地。

    她背靠着转角处的墙壁，背脊发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视线也开始发黑、变花。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跌坐在墙边，四肢竟然使不上力气。又过了一会儿，她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不知不觉间校服上早已冷汗涔涔。

    从藏身的拐角处往外望去，小路上早就没有了人影。耿偲偲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呆呆地看向那个本来有人的方向。

    之后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已经记不清了，满脑子就只有那道两人纠缠紧抱的身影。

    她实在是痛得累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早就打湿了紧紧抱住的枕头上。整个晚上，她都觉得自己很傻，这也想通了为什么当时鼓起勇气跟学长告白的时候，他那副犹豫的表情是从何而来的了。

    心里好痛，好难过，怎么学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已经跟别的女生好起来了，而且还那么亲密，互相之间亲吻得那么热切，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那可是她淳朴友善的好学长啊，这是为什么啊？最可笑的是，他们明知那是她亲手送的巧克力，但看不到缪琳的半分介怀，而学长之后也是一副沉浸其中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受么？

    ＊＊＊

    萧嘉元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

    “喂——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睡眼惺忪的他看到来电显示劈头就问，这家伙怎么这个点给他电话？

    “……”但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就更加不耐烦了，“我问你呢，咋又不说话了——”

    “……”可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确实凶了点，正当他打算放软一点语气再发话时，话筒那头传来了一声似乎是啜泣的响动。

    这回他有点清醒了，那家伙是在哭了吗？

    “喂，你怎么了？”他爬起来，认真地询问道。

    “……没什么，这么晚打电话给你，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病恹恹的，细若蚊蝇，完全没有白天时候的那种活力。

    没有等待他的回话，耿偲偲继续自说自话，“我想好了，以后我们的合作就终止吧，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忙了……谢谢。”

    最后那声“谢谢”，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在强忍，但还是让萧嘉元听出来了其中的哭腔。

    “喂——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他还没有问清楚理由，对方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简直就是各种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回拨电话却只听到“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明天午休，实验楼204室见面商讨。】

    他这回睡意荡然无存，不知怎的，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见对方执意不听电话，只好匆匆发去了短信。

    发送后，他好像又幻听到她刚才那句带哭腔的“谢谢”，又补发了一条。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之后萧嘉元也是基本没怎么睡好，睡眠被打断再加上莫名其妙的电话，他的心也因此被悬了起来。

    第二天，他按照自发决定的约定时间来到实验楼的课室，本来以为这种得不到答复的邀约最终落得个等不到人来的结果，但没想到他刚一开门，就看到她人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听到开门声响，耿偲偲回过头来，径直朝他走来。

    “这些，都送你吧。已经用不上了。昨晚打扰了对不起，谢谢。”她将近语无伦次地说着，将手里的纸袋直接塞到萧嘉元手里。

    看到袋子里装的正是这两天做的巧克力，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刚抛出去的鱼饵这么快就上钩，遂而语气冷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里最不愿面对的痛处，她低着头，双手紧捏校服的一角，迟迟不愿作声。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拔腿就往门外跑。

    “诶，等等！”

    萧嘉元好不容易在她冲出门外走廊时，跟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拦下，然而一些奇怪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注意力。

    咔哒、咔哒、咔哒——

    那是一些听起来像是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午休的实验楼基本上是不会有别人的，所以萧嘉元才会选在这里跟耿偲偲约谈，那这会儿是谁在这？

    他环顾四周，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纸袋放下，打了个眼神示意让有点犹豫的她跟上，然后放轻脚步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到了接近走廊尽头的另一间课室，动静已经变得相当大了，里面甚至还混了一些奇怪的人声。

    门虚掩着，声音就是通过那道缝传出来的，虽然他们已经多多少少猜到是什么回事，但好奇之心驱使着他们从门缝窥视里面的情形——

    两道已经脱到近乎一丝不挂的rou体以他们不曾想象的姿势交叠在一起，那个正光着屁股、快速抽动腰部重重撞击身下女子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阮明杰。

    “——唔！”在自己发出惊呼声之前，耿偲偲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前的光景就像是噩梦一样，不可磨灭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她曾经最最喜欢的学长、在她心目中最温和谦逊的学长，此刻居然佝偻着腰背，做着这种下流的动作，而他身下袒胸露乳、rou体横陈的却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缪琳。此时她就像一个柔弱无骨的娃娃，仰卧在课桌上，任凭身上的人随意cao弄，白晃晃的乳波摇荡，身下的课桌被两人摇得直作响，这就是他们刚才听到的奇怪动静。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的双手依然紧紧捂着，让她的哭声被遏止在手心里。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却先动起来。

    “你他妈的——”萧嘉元冲门而进，不顾里面的人到底怎么反应，嘴里骂咧着快步上前，一把抓过还匍匐在缪琳身上的阮明杰，对着他的脸直接就是一拳。

    两人正是苟合得热火朝天，最是忘情时，根本没想过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这一拳也直接将他俩完全分开。

    “天，你怎么在这？！”阮明杰顾不得脸上被打得火辣，见到萧嘉元的出现，他惊呼出声。倒是缪琳什么话也没说，缓缓坐起身来，安静地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但怎么遮都挡不住她那雪白的胸乳和身下已泥泞不已的湿润。

    本来看到两人无羞无燥zuoai的场景，萧嘉元也只不过是猎奇和震惊，但不知为何，等他回过头来看到耿偲偲那副眼泪直往下掉的模样，他内心却突然恼火起来，脑子一热，不假思索就冲上去给了阮明杰一拳。

    此时，阮明杰下身完全没有遮挡，刚从缪琳水xue里拔出来的rou柱依然狰狞挺立、泛着刺眼的水光，就这么直接地朝耿偲偲站的方向裸露在空气中。

    耿偲偲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最终是抵不过胃里翻江倒海而来的恶心感，捂着嘴转头就跑。

    听见动静的萧嘉元见她跑了，回头瞥了两人一眼，风风火火往外追出去也跟着跑掉了。

    “你没事吧。”先动起来的是缪琳，她下了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摸了摸他那开始泛红的脸颊。

    这才意识到自己挨了一拳而脸蛋发疼的阮明杰摇了摇头，“这下糟了……”

    ＊＊＊

    耿偲偲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校医室的病床上。朦胧之间，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表情古怪的萧嘉元正盯着她看。

    见她醒过来，他也没说什么，抬手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萧嘉元找到耿偲偲的时候，她正在实验楼门口干呕、咳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他只好等她冷静下来再作打算，可没想到后面她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校医陈老师见到萧嘉元直接横着抱了个人冲进来也是被吓了一跳，看到他满头大汗，再看看脸色苍白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的女生，立刻就给他指了病床，然后忙活起来。

    幸好检查过后，耿偲偲并无大碍，陈老师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他先看守着，有事再喊她，随后就径自回里屋的办公室里继续午休了。

    这会儿耿偲偲醒了，但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一点都看不出以往的那种朝气。

    毫无预兆地，眼泪又开始不自觉地涌出。她意识到萧嘉元就在身边，不愿被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抬手挡住双眼。

    “我是不是很傻……”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怯怯地道。

    这回轮到萧嘉元沉默。其实在等她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思前想后了很多，这次是他做得过火了，他不该利用她来做这种事。

    为了达成目的，他间接地让一个女孩伤透了心。

    他轻轻地抬起她遮挡眼睛的手，用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仿佛是另一个人。

    “这些事，我很难评。但是对不起，把你牵涉进来是我不对。”他选择向她坦白，很真诚地跟她道歉。

    他的语气很轻，却柔软沉稳地拂过她内心。已经没办法认真思考的她不知道他要道歉的到底是什么，但本来被扒开的疼痛得到了一丝抚慰。

    她无言地抓住他那拿着毛巾的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又开始流泪。

    “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很难受。”她开口说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请求，几乎是同时，他没有思索地俯下身，将她缓缓抱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静静地搂着她。

    胸口的校服没过多久有了湿透的感觉，但是他一动不动，任由怀里的人紧紧环抱着自己。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抬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她好瘦。萧嘉元这才发觉，她是这么的瘦小、脆弱，跟往日里像只小刺猬一般跟他拌嘴时候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股陌生的感情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不由得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口紧贴，像是护住了什么重要的宝贝。

    快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