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3）（友目前犯）

掏出心脏，而对方给迪迦造成了至深的伤害，得到的却仍然还是柔情芬芳的玫瑰，他也依旧只能去捡剃下的花刺，实在是不可理喻。

    “是的，我只适合假恶丑。”基利来讽刺地假笑道，“有碍观瞻的话，可真是抱歉。”

    迪迦对这样的对话愈加感到烦不胜烦，从椅子上转过头，阴翳的目光不快地怒视着他。

    “你有完没完？”迪迦厌烦地说，紧接着，一段琐碎的记忆浮上心头，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我也画过你一次。”

    基里艾洛德人微微一怔，有些怀疑和不可思议。“我怎么不知道？”

    迪迦如实回答：“因为我当时把它揉烂了扔进垃圾桶。”

    事实上迪迦的陈述并不带有情绪，但基里艾洛德人却无法不在这一刻感到侮辱性的含义。

    “光之巨人喜欢纯洁少女，讨厌黑暗生物，很合理。”基利来嘲讽地点点头，发出残酷的冷笑。“啊，不过，你已经不是光了——看来你不止讨厌我，还很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太不幸了。”

    迪迦陡然僵硬，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仿佛一个冰冷的面具。

    “那你更不幸，感情完全受我支配，为我的爱憎和喜怒哀乐而活。”

    基里艾洛德人心里一抽，眼里忿然迸出怒火，如炙如狂。“是啊，比爱上一块石头更不幸，石头也能捂热，而你给我的最大回报永远是没完没了的折磨。”

    迪迦眉头跳了跳，眼睛麻木地盯着他，不怨不怒，看不出一丝感情。

    基里艾洛德人回以忿忿不平的瞪视。对此，迪迦露出了厌倦的神情，木然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着画中的贝雅特丽齐。

    完全忽略了恶魔黏在背后喷火的眼神，迪迦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半干的丙烯颜料沾上指尖。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当初仍在光明中的过往，那些话语，那些情景，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烙在他心上发烫。

    最终，他忽然背后中了冷枪似的浑身一颤，憎恶地皱起眉，拿起一旁的折刀，割烂她秀丽的头和脸、她飘逸的绿袍、她纯洁宁静的双眸，割烂整幅画，然后冷冷地眯起眼睛，射出黑红的邪光，画布立刻在突如其来的烈焰中焚烧起来，化为灰烬。

    基利来吓了一跳，怔怔地张开嘴。

    迪迦面无表情地收拾好画具，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冷眼相待。

    “现在高兴了吗？”迪迦讽刺地问，“没有差别对待。”

    基里艾洛德人眨了眨眼，堪堪回过神，望向那幅画留下的灰黑余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迪迦的举动显然是出于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憎恨，而不是对他的迁就。

    看出恶魔脸上直白清晰的情绪变化，迪迦不由烦躁地拧起眉。“如果你还是无法停止嫉妒，大可以去杀了她，我懒得管你。”

    在他转身的瞬间，基里艾洛德人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迪迦——”基利来闭了闭眼，呼吸渐渐平稳，想起迪迦所经受的一切，想起他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如何在绝望中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怒气渐消，妒火也按捺了下去。“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迪迦回过头，撞上他歉意的目光，眉头舒展了些。

    “我一点那种想法都没有。”迪迦认真强调说，紧接着又变了脸，不悦地挣开他的手。“不过随你怎么想，事实上我也没有义务对你忠实。”

    “但我想要完全独占你。”基里艾洛德人马上又抓紧他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强烈。“所以我一点都没法放松，也不能忍受你眼里还有除我以外的人。”

    迪迦凝目注视着他，看透他眼底袒露的情感和欲望，炽热专注得如有实质、触手可感，不知不觉便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

    基里艾洛德人稍稍松了口气，小心打量他一番。“这一点会让你不高兴吗？”

    “照理会。”迪迦回答，“但不知怎的，我并不讨厌。”

    基利来愉快地笑出声，立刻捧起他的脸，迫不及待地亲吻他，享受自己被许可的权利。

    “唔……”迪迦顺从地张开嘴，接受这充满占有欲的一吻，就像畅饮麻醉剂和镇静剂。然后，他感到内心安定，血液里恢复了活跃的热流涌动。

    “做吗？”恶魔低声问，一手抚摸着他的臀线，探入衣领下摆。“或者今天我们一起做点别的？”

    迪迦身子有些发软，举高手上的画刷和颜料盘，放到一边。“你想做什么？”

    基里艾洛德人牵起他的双手，思忖良久，想要最大程度的取悦他、让他忘掉一切不愉快，然后不由自主地考虑起了Evil昨晚偷偷给他的建议。

    迪迦已经很久没有外出了，基利来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答应离开家门，走进那个热闹的世界，但比起始终停留在封闭的静止状态，多一点变化也不坏……而且，他一直渴望和迪迦在路上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就像大部分恋人那样。

    “今天的天气不错。”基利来试探地说，望向阳光灿烂的窗外。“我们可以出去。”

    迪迦对此满脸兴味索然。“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恶魔露出孩子气的神情，“我们总该在外面约会一次。”

    迪迦冷淡地回应：“你又不是我的恋人，有什么必要？”

    “……好吧，那就是我卑微的请求。”基里艾洛德人哀叹一声，低下头，手指暗示地轻挠他的掌心，挑逗得他整条手臂到上身都开始发痒。“也可以当作换种玩法……在这个小房子里，我们什么都已经试过了，但是——”

    恶魔微微一笑，勾紧他的腰肢，含住他的耳垂低声细语。“在外面，在不那么私密的场合做某些事，可能会更刺激，更有趣一点。”

    迪迦软在恶魔怀里，沉默不语，但在那双迷人的眼睛自上而下地抬起，流泻出情欲的朦胧水光，基利来知道他同意了。

    “先帮我洗干净。”迪迦指了指一旁的画刷和颜料盘。

    基里艾洛德人满意地笑了，在他唇上连吻几下。“没问题。”

    ……

    天晴如洗，风暖醺人，头上那轮艳阳和湛蓝的广阔天空在迪迦眼里显出了陌生的新奇感。

    他的车库只放得下一辆车，基利来便把最钟意的那辆黑色兰博基尼停在了这里，然后打开车门，让他坐上副驾驶，快速驶离与跑车格格不入的宁静郊区，开往大都市。

    车速很快，直冲违章边缘，窗外的风景像幻灯片一样快速变换。基里艾洛德人一路把跑车开到市区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停在路边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喧嚣人气更令他感到头晕目眩。繁华的街道、冲天的高楼、往来行驶的车辆、忙碌的行人……原本誓死守护的这整个世界，从来不曾有过他的位置。

    他就像死去数日却突然被强令复活走出坟墓的拉撒路，身上还裹着安葬的细麻布，茫然地站在不属于他的蓝天下。

    而基里艾洛德人突然朝他笑起来，仿佛被他这个异端的存在深深吸引，如获至宝。

    “走吧。”恶魔迫不及待地拥着他的肩膀，和他并行走在人群中，莫名显得十分兴奋。

    迪迦转头看向他，不禁有种如释重负的轻快。“去做什么？”

    “有趣就行。”基利来对他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看向人群。“如果人类惹你讨厌的话，我觉得一场大屠杀或者大爆炸也不错。”

    迪迦忍俊不禁。他对这个提议本身兴趣不大，但他喜欢眼前那张脸上生动有趣的表情。“这是你的约会方式？”

    “这还是第一次。”如果不算上和机器人那次的话——但要是再提起这件事，他觉得迪迦一定会生气。“什么都可以试试。”

    有那么一会儿，迪迦不太想让基利来扫兴，甚至忍不住想象爆炸的云烟和碎屑、血流成河的红海，感到破坏的乐趣的确要远比守护或创造来得更简单畅快，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基里艾洛德人倒也并不显得失望，笑道：“那就先传统一点，随便逛逛。”

    穿过红绿灯路口，他们走进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正值周末，人流量很大，商场摩肩接踵，过于繁忙热闹的景象就如在黑暗中幽闭多时而突然乍见强光一般令迪迦有些不适应。

    他依然能从人间烟火的喧闹中看到那种曾经深深打动他的美，炎凉冷暖、千姿百态，每分每秒都有变化无穷的活力与丰富的可能性……但他更刻骨铭心地记得那些迷失在美梦中的面孔——狼狈、丑恶、扭曲，欲望膨胀得像头猪，直到光明和希望在他们心中彻底死去，直到最终绝望的结局。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他并不会再为这些懦弱而贪婪的生物而痛心。正如Evil所说，过于在乎，却难以保持疏离，才会自食恶果。

    迪迦的视线波澜不惊地扫过街道，就像看着玻璃缸里的观赏鱼盲目而迟钝地游来游去，然后任由基利来牵着他走向不知何处。

    越过人来人往，基里艾洛德人悄悄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脸色，稍微放下了心，试着开始真正享受约会。

    “给你买几件新衣服？”魔人跃跃欲试地建议道，指向通往二楼的扶手梯。

    大古从不是个为外表而骄傲，过度重视衣着打扮的时髦青年，迪迦也并不想要更多超出日常所需的衣饰，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会让基里艾洛德人获得某种幼稚的乐趣，于是迪迦无所谓地点点头，给予成全满足。

    基里艾洛德人快乐地露齿一笑，立即勾住他的下巴长吻，引起了两名路人的侧目。迪迦拍开他的脑袋，这恶魔便故意炫耀似的搂紧他的肩膀，仿佛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属于自己，和他走上扶梯。

    奢侈品服装店的女性导购相当殷勤，面对他们的亲密表现也毫无异色，第一时间走来向他们提供服务。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导购员带着职业化的灿烂笑容，向他们展示陈列柜上琳琅满目的高档服饰。“这一季的最新款刚刚上架。”

    基里艾洛德人肆无忌惮地吻了吻迪迦的脸。“给我的漂亮宝贝选些衬得上他的东西，什么都行。”

    导购稍稍愣了一下，马上充满赞叹地盯着迪迦笑道：“这么好看的人，的确不该太朴素，要最豪华，最时尚的衣服才配得上……那么，试试这套怎么样？是设计师今年最受好评的作品呢。”

    迪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立刻感觉到几分戏谑的含义。一名袒胸露腹的假人模特昂首挺立，上衣开了极深的V领，腰两侧还有圆形开口，同样两侧开洞的裤子上还缠满绑带，让人联想起某些情趣用品——从纯粹审美的角度，他可以欣赏这身服饰的前卫时尚，前提是不能穿在他自己身上。

    但不出他所料，那个恶趣味的魔人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他。“穿穿看？”

    迪迦马上摆了摆手。“想都别想。”

    基利来垮着脸，抱住他的腰，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算是为了我？”

    迪迦犹疑了一秒，冷脸拒绝。“你那么喜欢就自己穿。”

    基里艾洛德人满脸失望，导购员忍不住捂嘴偷笑，然后清了清嗓子。

    “那么还是选点比较休闲的款式？”

    迪迦推开恶魔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我自己选就行了。”

    基里艾洛德人再次搭住他的肩，亦步亦趋。“好，只要你喜欢，随便挑。”

    迪迦只想要些舒适体面的衣物，便选了一件牛仔外套，一条宽松的运动衫和黑色工装裤，就像大古衣柜里常有的那些——不过标价贵了十几倍。若忽略那双阴郁的眼睛，穿着新衣服，他显得俊秀清爽而富有活力，更符合大古自身的特质。

    基里艾洛德人虽然对他的美貌表示赞赏，但神情却有些遗憾，显然失望于他保守的选择。

    迪迦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视线在服装展示架上认真扫了一遍，最后又取下一件开襟修身的亨利杉，一条包腿的铅笔裤，到试衣间换上。

    衣领敞开，袒露锁骨，布料紧紧贴合肌rou轮廓和腰臀曲线，生怕别人看不出穿着者有个漂亮的屁股似的——相当符合人们对男同性恋的标准印象。不过反正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人类看他的眼光了。

    于是，迪迦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基里艾洛德人果然十分喜欢，看到他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肆无忌惮地扫视着他的全身，好像想吹口哨一样。“你迷人极了。”

    迪迦转了转眼睛，拍开他伸向自己屁股的手。“低俗的品味。”

    基利来却满脸不服气。“这凸显了你的美。”

    那名导购也从一旁走来，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迪迦。“哇，太帅了，你穿着真的很适合，和你的……男朋友也很般配，站在一起都那么耀眼，真让人羡慕。”

    迪迦只觉虚伪，不予回应，而基里艾洛德人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笑意，然后不一会儿便爽快地买单付账，让店员剪下吊牌，并叠好另一套衣服装进购物袋，和他走出店门口。

    这次他们吸引的注目似乎更多了，不知是因为毫不收敛的亲热，还是因为迪迦的新造型。

    “你可以多打扮一下自己。”基里艾洛德人用一只手拎好袋子，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双眼发光地打量着他。“这样比平时更性感。”

    “不穿不是更好？”迪迦不以为然地说，不自然地偷偷拉扯了一下过紧的裤裆。这种风sao紧身的时装毫无舒适度可言。

    “的确。”恶魔低声笑起来，忍不住把手探入他的衣衫下摆。“不过亲手帮你脱掉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迪迦微微一笑，轻轻握住那只手，指尖顺着袖口滑了进去，轻挠爱抚，勾得他手臂发痒，体温升高，然后忽然顿住，一把甩开了他。

    “别在我不需要的时候粘着我。”迪迦冷酷地说。

    基里艾洛德人不以为意，直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贴着他走路。“你做梦都需要我，而且我们站在一起多耀眼，多般配？”

    “你不是这么傻吧？”迪迦嗤笑一声，又往他身上推了一把，加快脚步。“刚刚那位女士只是想推销。”

    基里艾洛德人锲而不舍地追上去紧搂住他。“那也不代表是假话。”

    迪迦放弃推搡，任由他一路上下其手。“真实的情况也许是，你刚走出去，她就忍不住开始和同时讨论这两个男人有多恶心。”

    基利来扳过他的面孔，手指轻轻摩挲脸颊，啧啧赞叹道：“我觉得她更有可能埋怨这样的美男子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迪迦笑了笑，隐含挑衅地斜睨着他。“那她就搞错了，我并不忠于某个群体，更别说是某个人，只不过你正好很方便。”

    基里艾洛德人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扫视着他的全身。“我真应该趁你在试衣间的时候‘方便’一下你，让整家店甚至整座商场的人都听到你的呻吟。”

    迪迦随手勾起他的下巴，拉向自己，嘴唇与他交叠，缠绵地亲吻，舌头在他唇上轻轻描摹，然后在他投入时迅速抽离。“现在你只能另找机会了。”

    恶魔意犹未尽地低头凑近迪迦，还想吻到他的唇，却被他巧妙地避开。

    “我饿了。”迪迦拍开他的手，加快脚步走向最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基里艾洛德人揩着嘴笑了笑，顺便给某个一直盯着他们偷笑的中年男人一个危险的冷眼，令他瞬间慌张地低下头，然后迅速跟上迪迦。

    餐厅客人不算多，由于他们是一前一后进来的，似乎不甚亲密，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引座员首先来到迪迦面前，审视着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过分热情地欢迎他的光临。这也是大古习以为常的待遇，虽然他很少注意自己的吸引力。

    然后，当引座员注意到他身后跟来的另一个男人时，她的眼睛便有些忙碌了起来——少了亲密的肢体接触，这回他们没有被看成一对，而是两个出众的单身男性。

    迪迦忍不住笑了，意外地感到饶有趣味。“两人座，安静一点的。”

    引座员总算回过神，干咳一声，毕恭毕敬地转身领着他们绕过一堵隔墙，走到一个小小的双人卡座前，周围一圈基本都是空的。

    接下来的服务已经不是引座员的职责，她依依不舍地朝他们多看了两眼，然后走去和她的女同事们激动地议论起来，说来说去对哪一个更英俊也没有结论。

    女孩们的目光不时朝这一桌投来，都对这次服务跃跃欲试，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争得了这个机会，给他们带上了一篮烘焙面包和两杯柠檬水，并把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他们。

    她显然也认同那个引座员的看法，觉得这两个男人各有千秋，不知道先看哪个好。

    “我不需要。”基里艾洛德人并没有接菜单。

    服务员却莫名地坚持。“不吃点什么？”

    “我不饿。”基利来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目光一刻也不离开迪迦，令对方大失所望。

    迪迦打开菜单，还没翻两页，便明白服务员在期待什么了——里面偷偷夹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卡片。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短暂地相对。她其实挺可爱，可惜他一样要让她失望。

    “芜菁蘑菇意面。”他直接合上菜单递还给她，省得她等一个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

    女招待或许觉得他相对更好接近些，刚走一步，便忍不住转身对他露出微笑，怎么也不舍得离开。“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请快点。”迪迦无动于衷地催促道。

    两个男人都对她的魅力熟视无睹，服务员只好收回菜单，不高兴地走开了。

    基里艾洛德人瞅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撇嘴一笑：“她没看出我们的关系？”

    迪迦喝了一口柠檬水，面无表情地反问：“我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基里艾洛德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手肘撑着桌面，脑袋朝他凑了过去。“如果我现在吻你，你觉得这些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迪迦随手推开他的头。“你越来越无聊了。”

    基里艾洛德人跌坐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我只是对你迷恋过头了——你想要少我投入一点？”

    迪迦轻蔑地一挑眉：“你做得到吗？”

    恶魔用尖锐的眼神予以回击。“看来我让你太放心了。”

    迪迦怡然自得地微笑起来，右手越过桌面，轻放到他胸口处。“你不是把心交到我手里了？字面上的。”

    剜心刻骨的痛楚和爱意同时被唤起，恶魔瞬间败下阵来，对他缴械投降。

    “的确，我会用尊严和生命取悦你。”基利来低声叹息道，轻轻握住心窝上的那只手。“只要你不离开，只要你高兴。”

    迪迦哑然失笑，目光柔和了许多。“我早就知道了。”

    恶魔也随之流露笑容，虔诚地吻了吻迪迦的手背。

    然后，基利来仔细端详着迪迦恬静含笑的面容，不禁一阵如释重负的宽慰。“今天你心情不错。”

    “我一直都很好。”迪迦说，“你在担心什么？”

    基里艾洛德人迟疑了一下，恰好在这时瞅见隔着两桌的小孩手里拿着熟悉的三色软胶人偶——包装刚拆，看来是全新的，也不知玩具厂商是不是为了清库存才没有停止售卖迪迦的玩具。

    孩子的父母可能也还没有告诉他，迪迦现在已经是黑暗的奥特曼了。也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本来作为敌人形象的邪恶迪迦玩具，会正式取代迪迦曾经的位置。谁知道呢？

    “人类的世界，苍蝇太多，太吵了。”恶魔移回视线，扣紧迪迦的手，清晰地感知他的脉搏。“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再适应。”

    迪迦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变化，也没留意到那个小孩。

    “你想太多了，还有Evil也是。”他神色如常，语气平静无波，“我没得任何心理疾病，也没什么不敢面对的东西，仅仅只是觉得厌倦，才一直懒得出门而已。”

    基里艾洛德人不确定地笑了笑，对他使了个调皮的眼色。“那今天难得出来一次，你可以尽情把这儿当游乐场，我能陪你做很多有趣的事。”

    迪迦横了他一眼，想起他时刻不忘标记领地的行径，便禁不住好笑。“今天分明是我陪你逛游乐场，你还总在一些穷极无聊的事情上找到乐趣。”

    基里艾洛德人撇着嘴，开始示弱讨好的惺惺作态。“那也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

    迪迦迎着他无辜的眼神，笑而不语。这时，刚刚的女招待把他的意面端上了桌子，并再次试图用风情流转的目光打动他，但他并没有注意，她只得又一次失望地离开了。

    基里艾洛德人莫名地愉快起来，和声细语地笑问道：“吃完还有什么想做的？”

    迪迦拿起刀叉，无所谓地说：“随你便。”

    基利来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那再上车兜会儿风？”

    “好。”

    他很快吃完午餐，叫来服务员结账。当他们无视又一次异性的示好，起身离去时，迪迦默默地朝那小孩手里的软胶玩具看了一眼。

    基里艾洛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放弃了在那些窃窃私语偷看他们的女人面前接吻的打算，仅仅只是拉住他的手，跟着他向门口走去——但也足够使她们困惑吃惊，重新思考他们的关系了。

    一坐进车里，基里艾洛德人就启动了引擎，跑车发动机异常强大的输出功率使得轰鸣声震天动地，也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制造出一个独立的密闭空间。

    “去哪儿？”迪迦随口问。

    “蓝眼睛建议我们今天去看看镰仓江之电列车。”基利来有些不情愿地提起Evil。“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想去吗？”

    他也不知道列车有什么吸引力，不过也不反对。“那就到那儿去看看。”

    于是，基里艾洛德人加速行驶，并为他打开车载音响，播放那首舒伯特的小夜曲。迪迦把头靠在座位靠背上，在旋律中一言不发地看着一路变幻的风景。

    跑车驶过商业区密集的路段，经过了一片烟尘弥漫的施工区。这里原本坐落着几座豪华的公寓楼，但在一次怪兽袭击中被全盘摧毁，开发商随后也因资金链断裂、债务缠身而自杀身亡，并在遗书中对世间所有巨型生物的存在发出了最刻毒的诅咒——迪迦奥特曼也不例外，这不幸之人的死亡也凭借着这份绝望的怨念在当天的滚动新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想到这，他嘴角牵出一个短促的冷笑，悲凉苦涩。

    基里艾洛德人一边驾驶，一边也没有停止过关注他。“想到什么这么有趣？”

    迪迦侧过头，对上恶魔关切的眼睛。如果他说出实情，也许基利来又会将之视为心病的症状，开始战战兢兢地讨好他、安慰他，但这些今天已经够了。

    “我在想……”他把手放到魔人的大腿上，轻轻拂过内侧。“你驾驶那么不专心，还能好好开到目的地吗？”

    恶魔咧嘴一笑，玩味地斜睨着他。“你的吸引力还不至于妨碍我开车。”

    “真的？”迪迦狡黠地歪了歪头，手指轻巧地解开了他裤子的拉链，然后将手伸了进去，熟练地挑逗着那里。“那得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