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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生意做得不大不小,一个月五六百的盈余是有的,京城的两家分号生意好——有钱人多嘛,按奴婢爹的推算,这两家分号一年就能有一万银子的花红。再加上北边几个大城,太原、天津……天津也是出名的富庶之地,一年四五万两银子,是松松的。”“只是这纤秀坊后头毕竟有侯府呢,若是咱们以后也要做绣房生意,一开始是断断不能有这样的成就的。”立夏还叨叨咕咕地和七娘子交代。七娘子就一边笑,一边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她一时却犯起了踌躇。以封锦现在的身家来说,一个一年出产五千多两银子的纤秀坊分号,对他来说只怕是戏台上的喽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未必会把这个分号扩大经营,抢二娘子的生意。但是对二娘子乃至大太太来说,陪嫁就那么多,要花用一辈子,拿走一个金鸡母,影响当然就相当大了,毕竟出让一个分号,同时出让出去的还有纤秀坊的商业机密。看来这事还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或者,该从大老爷身上入手。七娘子顿时就犯起了沉吟。只可惜表哥一年多以来也都在外地,杨家人很难摸清他的底细,到底得宠不得宠,有多得宠,手里的职权大不大……以父亲的性格,一旦被他知道了子绣表哥对纤秀坊的执念,会怎么运用这个筹码,还很难说。她才正自沉思,屋外却传来了立冬的声音。“立夏。”她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捉狭,“出来,有好事临门了!”立夏就和七娘子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起身轻快地出了里间。“什么事儿……”她的声音消失在水晶帘后头,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没过一会,屋外就响起了一串笑声,立夏竟也难得地笑得响亮,“真有这事?你可不准讹我!若是真的,我这就回头告诉姑娘……”细碎的脚步声就轻快地进了里间。立夏一脸掩不住的笑,“姑娘,权神医要来给太太扶脉——太太喊您到前院去,让小神医也给您开个太平方子!”话尤未已,屋里屋外,已是笑成了一片。从前年纪小的时候,开方子是真的只开方子。现在七娘子过年都十六岁了,再不是小姑娘,这开方子,也就不是开方子了。七娘子却是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余毒。大太太难得地大方,倒是成全了她的心事——吃过权仲白开出的太平方已有多年,这身上的余毒到底清了没有,她已惦念了几年了。眼下有这个机会求证,也好。她抿唇一笑,白了立夏一眼,就带着她出了外间,顶了顶立冬的额角。“死丫头,平时对你都白好了,只会拿我取笑。”不论是上元、乞巧,还是立冬立夏,都是一脸暧昧的笑。“立冬jiejie对七娘子可够好的了,否则呀,就不叫七娘子去前院,等神医走了再来传话,七娘子又待怎么发脾气?”四个丫鬟一路笑,一路把七娘子簇拥出了院子。立夏拿过满绣莲纹银线灰鼠大氅给七娘子加在身上,“姑娘仔细着凉。”就要退回屋里。七娘子却拉了立夏一把,“你跟我一起去。”又扫了余下的两个丫鬟一眼。上元一脸的懵懂,不过是瞎凑热闹。乞巧脸上却满是跃跃欲试,就差没有明说,自己也想跟着过去了。七娘子心头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立夏,与立冬一道进了前院,从后门进了正房。“来得还不算晚。”大太太也调侃七娘子,“子殷还在前院和你父亲说话,稍慢一点,你就进不来了。”京城规矩大,未出嫁的女儿家,满了十三就不能和外男相见,即使权仲白是医生,可以不拘俗礼,但七娘子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踏进屋里,没遮没拦地和权仲白对面。七娘子也不禁有些紧张,对大太太的调侃,不过付诸一笑。就好像每一个快见医生的病号一样,她又怕自己保养得不够好,惹来医生数落,又怕医生给出个坏消息,得知自己并未痊愈。大太太看在眼里,却自然有了另一种解读。不禁就暗笑起来:姑娘家爱俏,真是古今如一。说是说爱桂家的安稳,一想到要见权子殷,还是坐立不安。罢了罢了,过年就十六岁,也该出嫁了,再留几年,就留成仇了。她难得地起了一丝慈爱,拍了拍七娘子的肩头,待要说什么,念头一转,又笑着把话给咽了回去。还是等亲事定了,再告诉七娘子,她才会更晓得母亲待她的好。没多久,院外来人通禀,台mama张罗着将两扇轻纱屏风遮蔽了左右,只有四五个小丫头并老mama在大太太床前服侍,七娘子安坐屏风之后,从朦胧的轻纱里,看着权仲白“飘”进了屋子里。这位有魏晋风流的大少爷,步履间总有一股特别的韵味,好似脚底踩的不是金砖地,而是一朵朵云彩。算来,权仲白今年也有二十四岁了,正是一个男子最飘逸潇洒的时候,眉眼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显然就比当年要更沉潜了些。如果说当年的他,是一砚搅动的水墨,风流不加掩饰,肆意飞溅,今日的权仲白,就是一泓沉静的深潭,即便暗潮汹涌,外人看来,水面也有一股幽雅的静。“见过世伯母。”他规规矩矩地给大太太请了安,举手投足,还是有那股浑然天成的优雅。大太太对权仲白的人品像是也很满意,和蔼地笑得一笑,又问了问权夫人的好,才将手放到了小迎枕上。权仲白于是凝眉低眸,扶脉。两根玉一样的长指,搭在大太太微黄的腕间,越发显得指端纤长,这两根指头又似乎轻若鸿毛,跟着大太太的脉动缓缓起伏。片晌,权仲白便收了指,凝眸沉思。“世伯母与平国公夫人,是姐妹吧?”他轻声询问。大太太一怔,“不错,世侄的意思是——”“当时给文静公扶脉的时候,小侄便觉出了这病根,恐怕是一脉相承。世伯母心中有事,则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