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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好,这次事后,他懂事了很多。”皇后也有几分欣慰,“原来还吵嚷着觉得屋里气闷,现在也不说了,只是惦记着大哥。”虽然皇帝已经痊愈了几分,但为安全计,都还是没见子女,闻言,他也露出了几分思念之色。“快了,等这一波过去,也就都能见面了。”皇后见他一日日好起来,心里也是安稳,她欣然笑道,“可不是?今日我见大哥,精神又好了几分。”前几日她来探视时,皇帝都是病恹恹的,如今精神起来了,两夫妻对坐了一会,却又反而还无话可说。皇帝便问她,“罗嫔那里,都收拾清楚了?”皇后之所以会过来,也是刚才听到皇帝这边来人传话,心里不免有几分甜意,谁知道过来了又是如此,就有一点喜欢也淡了,听皇帝提起来,这才高兴了点儿,点头道,“做完法事,就送出去了。按大哥吩咐,暂且先送往煤山停灵。待到圈了好地,修好了坟茔,再迁葬过去。”说话间,药被熬好送来了,皇贵妃从宫女手上接过托盘,送到皇后手边,皇后便拿起来坐到皇帝身边,欲要服侍皇帝吃药,皇帝摆了摆手,“多大的人了,还喂?”他拿过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皇贵妃忙递上手巾擦嘴,又取了蜜饯来给皇帝换口。又有太医过来请脉,两人遂回避到屏风后头,皇后见皇贵妃眼下一片青黑,便道,“你也该回去好好歇歇了,且不说两个孩子,就说你自己,也是累得脱了形。”皇贵妃欲言又止,皇后看了,先还不解,等太医去了,两人再坐了片刻,皇后也就起身告辞。皇帝没留她,只道,“你也好生养着,这一个月,又瘦了许多。”皇后看了皇贵妃几眼,见她不言不动,皇帝亦很是自然,心底忽然明白过来,倒是自嘲地一笑:这些天情绪起伏,倒让她有些失常,反应有些迟钝了。走到门口,她又回望了一眼,见皇贵妃在灯下站着,手里拿了一个林檎果,正和皇帝说话,脸上微微带了笑意——并非甜蜜异常、你侬我侬的笑意,这笑,笑得很平常、很家常,没有丝毫讨好、惶恐……就像是一对夫妻闲话那样家常。皇帝脸边,还垂着那两条滑稽的小辫子,他亦是平平常常地回着皇贵妃的话,这幅画面,简直太单纯朴素,朴素到与皇宫格格不入。可就是这样洗尽铅华的一幕,却令皇后再不愿多看,她蓦地回过头,几乎是有几分凄惶地加快了脚步,跨出了南间门槛。因这突如其来的危局而变动不定、惊慌失措的心绪,慢慢地回到了正轨,随着皇帝的康复,现实生活又缓缓地沉淀进了皇后心里。回到坤宁宫中,对着这静得让人发狂的殿宇,皇后沉吟了半日,掂量着过去这一月间的得失。她的唇角慢慢地浮现出了苦涩的笑意,却又很快地武装好了自己,拍了拍手,唤来了值宿宫女。“周嬷嬷呢?”她说,“让她过来,我有事吩咐。”☆、第237章捧杀经过一番折腾,皇帝的病情再没什么波澜,修养了一个多月,便告大好。原本浮动的人心,也因他重新在常朝现身而安定了下来。当时序入秋时,精力再无人发病,宫中彻底结束了警戒,宫人的生活,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这一次皇帝生病,太后和皇后都是元气大伤,太后不说了,皇帝好了以后,她反倒是没了力气,起码歇了一个月才恢复旧日的精气神。皇后当时蜡烛两头烧,两边担心折腾,几年养出来的底子,一个晚上全赔进去了。徐循还算是高层里身体比较挺得住的一个,再加上宫务本来就归她管,此时自然是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庶务的运转。好在这一阵子,除了中元节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了。宫里的节日不少,认真计较的话,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个特殊的日子。之前皇后管家时,太后怎么搓摩她的?每个月这两三个节日都要过,而且还都要过得有新意。这不仅仅是烧钱的问题,而且还烧脑子。——还好,等到徐循来当家的时候,情况就有改变了,她搞节俭么,大部分时候,各种节日也就是按文皇帝年间的做法,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一下也就完事了。要热闹就叫宫里自养的女班来唱唱戏,别的花头那就一概全免了。不过今年中元节情况又不太一样,宫里刚出过事,去了不少人。这祭祀鬼魂的节日,是要过得盛大一点。民间习俗,若是当年有新丧的家人,今年中元节是一定要去上坟的。而今年去的那些人,多数都是人填枯井里了,顶多是各自的亲朋好友私下祭祀一番,唯独一个主子罗嫔,还在景山停灵,坟还没建好呢。徐循便做主,今年七夕别过得太喜庆了,中元节办得盛大点。本来七月的主角是乞巧节,不但要搭乞巧山,而且人人都要穿戴鹊桥补子,二十四衙门里的兵仗局还给送特制的乞巧针。不过今年宫里几个主子都欠安,此时狂欢噱浪似非其时,再说瘟疫才过,宫人多数也都惊魂未定,徐循的决定并未激起多少埋怨,反而个个都夸奖她仁慈贤惠。——在瘟疫过后,她本来就高的人望,仿佛更登上了一个高峰,做什么都没人反对不说,而且还多有人给补充上特别高大全的理由,人们还往往深信不疑,交口赞颂。徐循虽觉得哭笑不得,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别人说她好话,对她是没什么实际上的影响,但也能让她心情畅快不是?直到这天韩女史来回报壮儿的学业时提起此事,才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竟是捧得过火了。”韩女史道,“如今多有直接就说,您比皇后娘娘甚至是老娘娘更贤惠的声音。直白至此,甚至都没一点遮掩。”徐循昔年为她说一句话,不过是一念之仁,韩女史倒是记在心里,这些年来心心念念,都是要报答徐循。她也是聪明灵慧之辈,起码早早看破殉葬陷阱,又有足够勇气试图改变自己命运,已经和寻常女子有所不同,一开始可能还存了些名利之念,以为徐循是那等心机深刻的人物,让她到壮儿身边,是为了提防齐养娘云云。但在永安宫生活了几个月,哪有不知自己谬误的道理?此后调整做法,倒是和身边人都处得极好,她又有见识,又有学识,和徐循的关系也渐渐拉近,如今就是无事,徐循也常召她来谈天说地,而韩女史对壮儿的教育又很上心,时常也过来回报,倒算得上是永安宫里的红人了。今日她提出的这一点,便是几个嬷嬷都有所遗漏的,徐循听了,也是眉头一皱,哭笑不得,“怎么就到这地步了?——都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