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本事，不如仗着身子软耍杂技练软功

    这一日正赶上内府伶乐院招纳良才，伶乐院寻常多取用江湖能人，这次办事的公公得了七爷的好处，于是便传了信儿过去。

    七爷招来二三，这时二三已被调教的像个纤弱女子，着一身素布工夫，显得宽袍大袖，空余几分风过。

    七爷把帖子往二三胸口一丢，眉间一道川字纹蹙的更紧了些：“看看，能去哪个？”

    二三只见帖子上书五个大字是「王府伶乐院纳才」，下列各科，有「歌舞班」「戏曲班」「杂技班」「曲艺班」「傀儡班」「武术班」「仪式班」，各班下又有各科，有「丝竹」「管弦」「南戏」「北戏」「吞剑」「喷火」「走索」「蹬桌」「评书」「相声」「弹词」「唱经」「仗头」「提线」「皮影」「戏法」诸多不胜枚举。

    二三看着眼花缭乱，诺诺回了一句：“我怕自个儿只消是会挨打……”

    七爷把帖子往案上一摔：“笨货！那我且把你养老了！重让你练上一身横rou，那时让你专去演个黄忠！”

    二三身子一摊，便软软跪到了七爷脚边儿，魂销骨酥，哪里还有个少年郎的样子？

    七爷踱步道：“只道是机会难得，再等也没时日，我且先给你塞进去，往后若能助你一步半步，寻个好差，再待计较。”

    中间一番运作周折不提，只道二三进了伶乐院。

    管事儿公公名唤银褐，原也是小姐身边的近侍，英武俊朗，善弹一手《霓裳羽衣曲》。

    银褐看二三站在身前，惶惶不安，正攥着衣边儿，看着鞋边儿，不像是有一技傍身，便缓言问道：“你会什么？”

    二三噗通一下跪倒了，额头贴着地，后背蜷着，呜呜咽咽的发抖。

    银褐看着跪在脚边儿二三生愁，心想果然天底下没有好拿的银子。

    又是一番运作周折不提，二三被兑给了杂技班，杂技班领头的将他领进院里，院里一众少年翻跟头的翻跟头，压腿的压腿，顶缸的顶岗，看见有人来了，便纷纷撂下家伙围了过来，领头一位少年抱拳道：“在下赵铁头，入府前是清水县赵家班的伙计！阁下是？”

    “铁头兄好，我原本就是这府里的，卖进来就没了名儿，只有个编号……要没重的，你就叫我二三吧……”

    赵铁头听二三的话，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便不解的看着旁边儿的府里班头。班头一摆手：“行啦！这个兄弟是银褐公子交代下来的人，不多时可能要侍奉小姐，过来是跟各位学学本事，莫要难为人家！”

    自此一月有余，二三便在杂技班里过上了日子，每日大伙儿练功，他只是坐在台阶上看。

    一日晌午，赵铁头练的满身大汗，径自走到二三身边坐下攀谈道：“兄弟，我看你多日也没个动静，不知道往后是什么打算？”

    二三月余苦坐，闷的发烦，赶上有人找他说话，便像蹦豆子般吐起了苦水“我……不知道……不像兄弟，我也没个一技傍身，原先在家里是伺候人，被卖进来也是伺候人，伺候的好了，说是让我来内府伺候小姐，结果阴差阳错来了这儿，我晒太阳怕黑，庇荫又冷，平常无人说话，真是比天天叫人打都不如……”

    铁头笑道：“我还道你就是来吃空饷的，若只是一时没得出路，不如和兄弟们一起练功？我原先给小姐打过几次把式，小姐欢喜的紧哩！我若能像兄弟一般俊俏，早便当了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用受这鸟罪！”

    二三心思本来灵巧，只是一直时运不济，听了铁头抱怨，反而心下不解：“铁头大哥，江湖上没饭吃么？却要来着王府里看人脸色？”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是想囫囵把自己卖来！还省的日日担心行差踏错，叫给撵了出去！外面不是闹兵就是闹灾……不瞒你说，我原先在外闯荡，我爹便是班主，去年间，我们一伙行在路上，我爹在驴上叫土匪一箭射死了，班子就地解散，一车行头连个铜钉也没剩下，我流落到城里，在街口翻跟头打拳，被府里的人看上，才得了这么一口热饭吃……”

    铁头说着说着没了声，二三也触景伤情，低头不语。清风吹过，两个少年坐在台阶上，默然出神。

    铁头抻了抻身子，望着院子里道：“这些都是苦命的兄弟，一起练练吧，也好过在这儿耗神！”

    “我没你们这些功夫……”

    “我看兄弟身子骨软！像个女娃！这年头寻常杂技班里的女娃早就让卖了做婢，咱主顾又是个小姐，你耍不动力气，无事练练软功，若有机缘露上一手，岂不是后半辈子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