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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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他要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八俣远吕智无法发现他。 在飞机加速起飞、凌空而起的那一刻,须佐之男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虚脱,疲累地闭上了双眼。或许是什么奇怪的高空反应,他感到后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是分离几米便会呜哇大作的自动报警器,叫嚣着他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他得回到为他打上标记的人那里,继续作为八俣远吕智的Omega,留在他的Alpha身边。 放眼舷窗外,他生活了四年的繁华都市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块,楼房鳞次栉比,稠密得像拥挤的积木。眩晕的感觉要将他吞噬进去,等旁边传来空姐关切的问询时,须佐之男才大梦初醒似地回过神。过去的那两个月仿佛一场噩梦,可每每八俣远吕智的手掌抚在他皮肤上,他在情欲与气味的蛊惑下模糊了双眼,不愿醒来,至死方休。 接过空姐递来的温水,须佐之男轻轻饮下一口,一边极力忽略胃部莫名传来的不适,一边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拿出来,趁飞机平稳飞行的时候打开桌板,仔细清点起为数不多的行李。那里面有他的护照、住民票,还有一张银行卡,是他大学几年兼职攒出来的零花钱,还有他给双胞胎姐弟做家教时拿到的工资。在登上飞机前,他去查询了账户余额,里头的数字不菲,足够他在北海道买下一幢栖身的小公寓了。 日本这个国家面积不大,从南边的东京飞到北边的札幌,也才区区一个半小时。十月的札幌不比东京,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而须佐之男出逃得匆忙,并没带任何保暖衣物……独自站在陌生的街头,他感到一阵失落,但眼下并不容得他多愁善感,他要先为自己寻找一处住所,然后去找工作,让本就偏移的生活再次回到正轨…… 按照事先在购房软件上的预约,须佐之男顺利购置了一套小公寓。前任房主是对和善的老夫妇,这套公寓本是他们买给女儿的新房子,然而女儿在东京奋斗出了不小的名堂,盛情邀请父母与她同住,老两口推脱不下,只得将这幢悉心装修的公寓挂在网上出售。签订合同时,老夫妇看着面前俊俏挺拔的小伙子,有些过意不去——他们特意按照女儿的喜好做了装修,须佐之男可能不会喜欢里面的奶油风装潢;须佐之男不在意地摆摆手,依旧在购房合同上签下自己大气工整的名字。 一场愉快的交易达成,老夫妇带着钱坐上去往东京的航班,而刚从东京飞来的须佐之男留在了札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他把剩下的钱分成两份,留下一部分现金,另一部分存进银行,而后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他用那些现金置办了足够使用一两个月的生活用品,在夜幕降临时给自己简简单单做了顿饭,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澡上床,趁着还没入睡的间隙,打开手机网页找起了招聘消息。 晚风透过纱窗吹进漆黑卧室,须佐之男感到有点冷,不由自主裹紧了身上的棉被。他忽然有些思念八俣远吕智的怀抱,那双臂膀并不孔武有力,却能将自己拢在怀中,前胸贴着后背。Alpha的樱花味信息素隐隐渗透进梦乡,有时是狂热的,会将他从睡眠中惊醒,带他一同坠入情欲的暖洋;有时又像是效果绝佳的安神香,即便活在变相囚禁的阴影里,也能让他并不焦灼、沉沉睡去。 在那些符合自己工作预期的页面投放了简历,令须佐之男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很快便得到了几名hr的回复。不太确定地看了看消息栏的时间提醒——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他一边同hr敲定面谈时间,一边感慨加班社畜的悲惨生活。等同最后一名hr道别,汹涌困意将他的眼皮牵扯下来,他甚至忘了为次日满满当当的行程定好闹钟,手机便从掌心滑落,伴随他均匀轻浅的呼吸,那方小巧明亮的屏幕渐渐熄灭,融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六】 “须佐之男先生,您怀孕了,两个月啦。” 得知这个消息时,须佐之男如遭雷击,手脚居然不由自主发起抖,心跳猛地断了一拍。他接过桃花医生递来的报告单,血检结果明晃晃地印在纸面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 兴许是舟车劳顿的原因,又可能是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总之,须佐之男睡过了头。来不及开火做早餐,他飞快地将自己收拾整齐,飞快冲出公寓,在思考着要不要去便利店买饭团时被早高峰人流挤进了公交车,才堪堪卡着时间点如期抵达第一家公司。幸运的是,面试官对须佐之男的学历很青睐,交谈过程也还算愉快,末了让他回去按流程等通知。然而,就在须佐之男起身离开时,一阵眩晕敲打在脑子里,他只感到眼前一黑,在周遭一声声呼喊中失去了意识。 “怀孕了更要好好吃饭哦,我这里有一些能量棒,您要不要来一根?”桃花医生嘴上征求意见,手却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撕开包装:“不过别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您晕过去只是因为没吃早饭引发了急性低血糖。” 须佐之男失了魂似地接过能量棒,向桃花道了谢,将它掰开一小块,放进口中咀嚼。巧克力与花生碎的香气很快笼罩在鼻腔,体力从胃部流向酸软四肢,渐渐唤醒了沉睡在他肚子里的小东西。 “噗通,噗通。” 须佐之男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或许是自己的脉搏,或许是他还未安定的心脏。可等他仔细寻找,却发现这响动来自小腹宫腔。那个悄悄住进肚子里的小东西,明明还是枚胚胎,却好像已经长出了心脏,在腔室中与母体共搏。 因为进医院的缘故,剩下的面试显然已经泡了汤。等须佐之男开了保胎药回家,天色已是傍晚;他系好围裙,从冰箱里拿出半张牛排和一枚鸡蛋,打算给自己做顿像样的营养晚餐,手机“叮铃”一声来了消息,摁亮屏幕,是第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 他找到工作了,须佐之男心想,翻炒蒜末的动作也欢快了不少。在朋友们组织的轰趴里,他往往是厨房里最耀眼的角色,大家一边将他奉为厨神,一边争抢最后一口菜的归属,在须佐之男有些无奈的笑中不甚优雅地舔盘子。可一阵恶心忽然又涌上来打断了他的回忆,香气扑鼻的牛排突然让他觉得油腻而反胃,他迅速将火关小,跑到卫生间扶着水池呕吐,可胃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吐出来。 等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终于平息,须佐之男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起头定定望着镜子里挂着水珠的脸。 身为Omega,顶着这张脸或许是种灾难,于是他从小便是格斗馆的常客,总能打趴一众轻看自己的Alpha。那些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如同自然界中的雄性动物似的,恨不得在所到之处都留下自己的气味;然而他对那些浓郁的“人”的气味十分反感,因此,在他们试图用信息素压制这名身形单薄的Omega时,反而会获得Omega更为猛烈的回击,被打得一个个收敛了信息素落荒而逃。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而在辅导双胞胎姐弟小半年的时光后,他对那个名为八俣远吕智的Alpha也建立了信任,因此,在对方邀请须佐之男独自前往别墅结算工资时,他毫无防备,只身踏进了那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门。那是他第一次嗅到与众不同的Alpha信息素,和那些没礼貌的家伙并不一样,而是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就像——就像别墅楼下那棵繁盛的樱花树,在春夏之际开满枝头,朵朵花蕊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小须老师,你还好吗?” 八俣远吕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晃了神,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不自然地擦掉额角细汗:“我没事。您刚刚说什么?” “喝口水缓一缓,您好像有点中暑了。”八俣远吕智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茶杯,上面还飘着樱花花瓣和茶水洁白的细沫:“我去开空调。” 他起身从须佐之男身旁走过,樱花的香气更加浓郁,让Omega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来自面前的花茶,还是从那人袖口传来的气息。他匆匆抿了口茶,可身体却更加燥热,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异样的感觉从腹中升起,伴随八俣远吕智清冷好听的嗓音,将他彻底拖入失控的黑暗。他感到自己攀上了一具清凉的身躯,像久旱的土壤遇见清泉,仿佛求生本能,让他不住靠近……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打断了须佐之男的回忆。 镜中人面上的水珠已经蒸发干净,他看着自己的脸,怔愣了几秒钟,猛然想起那半张正小火慢煎的牛排。他连忙回到灶台旁关掉煤气,小心用铲子将牛排煎糊的背面翻过来,叹了口气。 这块rou已经不能吃了。 须佐之男煮了剩下那枚生鸡蛋当作晚餐。他一边咀嚼蛋清,一边定定望着人事部发来的短信: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真的能顺利入职、日日加班,在繁忙的工作通勤中把孩子健康地生下来吗? 想着想着,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兀地将他心脏沉入谷底。日本的工作圈子说大不大,说笑不小,但万一他就碰见了那个男人呢?他显然已经彻彻底底得罪了人家,如果被发现,先不论工作能否保住,他不敢想象自己被发现后将要遭到怎样的报复。 思考良久,最终,须佐之男依依不舍,又毅然决然地回绝了录用通知。 【七】 “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还带着孩子,很辛苦吧。呼——把脸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须佐之男。” 时隔多年,那具清凉的、樱花味的躯体再次压在须佐之男的身体上,伴随着时深时浅的挺动,将他身为Omega的那部分器官激得抽搐。rouxue极尽所能地纠缠来客,每次被进入时便拼命地吮吸上去,又在性器撤出体外时恋恋不舍地分泌水液,很快便让交合处发出粘腻悦耳的水声。 “你是……怎么……”被轻轻叼住了喉咙,须佐之男几乎发不出动静,理智让他抗拒对方的触摸,可本能却驱使他一次次将腰臀递到八俣远吕智胯间:“你……不该和我……” Omega的反抗软绵绵的,被Alpha轻笑着化解,继而咬上那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与此同时,他开始凶狠地挺动腰胯,报复性地将一整根yinjing捅上记忆力能让须佐之男颤栗的位置,色情又下流地调笑道:“是你先用信息素勾引我的,小须老师,你当时可比后来坦诚多了,拉着我的胳膊往我怀里钻……醒过来又不认账,甚至——唔,还带着我的孩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嗯?说话。” 讲到最后,Alpha的语气染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愠怒,他开始抛弃绅士的风度,像头欲兽般卡住须佐之男的腰身,将性器一次次撞在腔口两片柔软的rou瓣上。许久没有被如此粗暴对待,须佐之男当即发出一声惊惶的喘叫,他侧过头躲避八俣远吕智的嘴唇,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掰回下巴狠狠亲回去。 一阵酣畅淋漓的唇舌纠缠后,八俣远吕智抬起头,细细打量须佐之男的面庞。比起在东京做家教时生涩的学生模样,此时的须佐之男透着一股成熟的气息,生活的艰辛让他瘦削的下巴更加锋利,如果穿上一身得体的西装,他会是、也本该是职场的佼佼者之一,而不该屈居于这么一个狭小的公寓,甚至不敢去找份像样的工作维持生计。 想起那叠不露脸广告的底片,八俣远吕智又好气又好笑。可怜的小傻子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可他是品尝过西装下赤裸rou体的幸运儿,可以说是——日思夜想,食髓知味。 室温逐渐升高,信息素的香甜交织弥漫,两具美丽的身躯同样交叠在一起,如同打斗般撞击纠缠。八俣远吕智能感到须佐之男逐渐沉溺于性爱的滋味,xuerou不断吸附在他下体上,Omega金色的眼睛也失神涣散,随着身体被一下下顶起的动作隐隐上翻。一些细碎而欢愉的呻吟从须佐之男口中泄出,在八俣远吕智最后用力抽插的几个来回,他自暴自弃般绷紧了小腹,连带后xue也将性器吞进更深的地方。 “嘶……” 一股热液扑在guitou上,刺激得八俣远吕智差点当场缴械,他咬紧牙关抬头直起身板,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隐隐有青筋在额角暴起。等他终于平复,抬眼一看,须佐之男半个身子都朝床沿侧歪过去,只是依旧陷在杂乱床榻中,像只振翅欲飞却被蛛网困死的蝴蝶。 被接连撞在敏感腔口,几分舒爽从酸麻腰部蔓延到四肢百骸,此时的须佐之男只剩下睁开眼睛喘息的力气。因此在八俣远吕智把他抱起来揽进怀里时,他放弃了抵抗,任凭那根粗壮的东西再度撬开隐秘的洞口,硕大前端刚好卡进生殖腔;一条湿热的舌头挑逗似地舔上后颈,Omega被弄得眼眶发热,泪水在jingye播洒入体的那一刻同时滚落下来。 捂着湿漉漉的腺体,才从高潮余韵中回过神来的须佐之男,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性别。 八俣远吕智的器官依旧蛰伏在肚子里,刚射进去的jingye稠得像蜜糖状的奶油,在重力作用下将他小腹坠得又痛又胀。 空气中的旖旎气味还未褪去,房间里静悄悄,只剩下两人并不同频的呼吸。 须佐之男跨坐在八俣远吕智腿上,二人四目相对,最终还是八俣远吕智先败下阵来。他配合着须佐之男的动作,将水淋淋的性器从xue中抽出,一大片透明与乳白混合的液体顿时顺着yinjing的方向外泄,将暂时无法完全闭阖的roudong衬得更加yin靡。 甫一脱离桎梏,须佐之男就忙不迭地想要爬下床,但八俣远吕智长臂一伸,精准地卡上他的手腕——也差点没拽住。这个Omega的力气大得惊人,如果不充分运用自己的生理优势,饶是作为传统意义上相对优越的Alpha,八俣远吕智估计也很难能将人控制住,因此他半烦躁半无奈地将信息素释放得更多了些,情色意味过分浓厚,让须佐之男只挣扎了几下,便又瘫软地趴在床边,最终被八俣远吕智搂着腰卧回榻间。 “别乱动,让我抱抱你,须佐之男。” 樱花的香气萦绕鼻尖,里面的欲望意味却偃旗息鼓,一点点麻痹了须佐之男紧张的神经。他放缓了呼吸的频率,目光落在Alpha白皙的胸膛,细密薄汗附着其上,隔着这层皮rou与重重骨骼,他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须佐之男,我找了你好久。你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下巴被捏住抬起,须佐之男的视线被迫上移,最终与八俣远吕智幽深的紫眸相接。种种复杂的心绪在他的脑子里开战,恐惧、羞愧、困惑一同涌上眼底,却又在门外传来女儿的哭声时化为乌有。他来不及回答八俣远吕智的问话,使出十成十的力气蹬在八俣远吕智侧腰,趁Alpha吃痛的空挡甩开对方的怀抱。八俣远吕智是一个人来的吗?他的配偶和孩子们知道这件事吗?如果发现自己偷偷生下了理姬,自己和女儿如此势单力薄,真的能从家大业大的八俣家手里全身而退吗? “唔!” 须佐之男显然低估了Alpha的体力,眼看着才到手的猎物插翅逃离,压抑在八俣远吕智心底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他不顾还隐隐作痛的侧腰反扑回去,像将獠牙刺入羚羊血rou的捕猎者,让须佐之男无论如何也甩不脱他的纠缠——紧接着便冲刚刚没舍得碰的腺体狠狠咬下。 Omega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闷哼一声,在八俣远吕智的拖拽下重重地摔回床上。下巴磕在床垫,他差点咬到舌头,清晰地感知到腰被强迫着拎了起来。一个枕头似的东西塞在他身下,刚好能将他的屁股垫高,Alpha性器的头部又一次戳在臀丘上;然而须佐之男无暇顾及自己即将遭到侵犯的事情,甚至有些yin荡地将腰抬得更高了些,拼命将头埋向胸前,在余光触及那只金黄色布匹包裹的布偶时惊慌失措:“等等、等一下——哈啊!” 八俣远吕智当然不会听从他的调遣,刚刚须佐之男的动作正好方便了他进入,于是他满意地顺水推舟,将再度勃起的yinjing一插到底。须佐之男在他身下雌伏着,光裸的脊背随着他一下下深入撞击而摇晃,金发划下肩窝,将印着新鲜咬痕的腺体袒露在八俣远吕智面前;如此欣喜的结合令八俣远吕智几乎失去了听觉,他分辨不清须佐之男在叫喊着什么,只能感受到——从腹下三寸传来的湿热紧致、十指强扣在Omega腰身与臀rou时细腻饱满的触感,以及在他眼中摇曳的光裸身躯。 这真是场迟来的盛宴啊,他心中这样想,接着便口无遮拦地由衷表白:“须佐之男……小须老师,在那三天,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不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你的样子,红着脸向我索吻,做多了还会挠人,要是醒来找不到我了还会小声哭泣。明明你是很喜欢我的,还给我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女儿……你当时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 言毕,像是害怕得到消极的回应,八俣远吕智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右臂撑床,左掌抚上须佐之男的脸蛋,强硬地将须佐之男掰过来接吻。这也是须佐之男首次对所谓“饥渴”有了最直观的认识,八俣远吕智啃咬着他的嘴唇,“啧啧”吮吸他口中的津液,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开膛破肚吃光内脏。可八俣远吕智的脸又那样好看,深不见底的紫瞳仿佛会吞噬一切光亮,他几年前会为这双眼倾倒,几年后的今天,在触摸、信息素与欲望的多重合奏下,他依然会因为眼睛的主人卸下防备,自欺欺人般就此沉沦。 【八】 发现自己居然与八俣先生滚到一处时,须佐之男慌了。 这是他做家教的学生家长,那两个孩子眉眼与八俣远吕智很像,像到须佐之男无法欺骗自己——他暗中希冀的Alpha,八俣远吕智,应当早就有了生儿育女的伴侣。 须佐之男的前二十年人生循规蹈矩,情史更是单纯得像张白纸,很容易便对八俣远吕智这位成功又成熟的人心生崇拜,进而在更多接触中滋生不该有的心思。特别是在《神代终结》的首次公演结束时,镁光灯在剧场中交相辉映,樱花花瓣自舞台顶端飘洒落下,须佐之男与朋友们依次从幕布后走出,手拉着手向掌声雷动的观众席致谢鞠躬,抬头扫向台下,正望见第一排席位中央八俣远吕智含笑的眼眸。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首先,自然是喜悦——只不过这份欢乐,多少有些窃喜的意味。八俣先生工作很忙,而须佐之男也只是在某次家教结束时,从口袋里翻出宣传单给孩子们看,并邀请他们在校园开放日的话剧首映会上亲临现场,观看自己的第一场演出。奇奇高兴得上蹦下跳,琪琪也很高兴地接过印刷精美的宣传单,转身将它拿给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八俣远吕智过目。当八俣远吕智拿过那张纸时,须佐之男快速低下头整理鞋袜,因为他想起那张宣传单上还印着那张《没有神的世界》,即便八俣远吕智顶多只看到那些色彩缤纷的油墨,可须佐之男分明感到那束目光透过八俣远吕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穿过宣传单纸页,将他烫得脸红,落荒而逃般离开了八俣家的大门。他从庭院前的樱花树下飞跑而过,恰巧有一缕清风刮过,数不清的花瓣如雨飘落枝头,花香顺势沾上他衣角,清浅而芬芳,就像他所暗恋的Alpha身上的信息素一样。 他大概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可是——须佐之男,他是个有家室的人。 那几日,这样矛盾的心情,一直在须佐之男脑海中回荡着,争斗着,一同冲击着他的道德观念。他不愿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兴许那人的家庭也轮不到自己破坏,自始至终,他可能也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客。这些胡思乱想甚至影响了须佐之男的生活,当他在对戏时第三次卡壳时,在场的天照、晴明和荒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反应过来后,他拼命给朋友们道歉,但朋友们并未刨根问底,只让他下去喝口水休息休息,别为即将到来的公演过分焦虑。 须佐之男由衷感激朋友们,因此,在公演的三天前,他主动断绝了一切联系,与朋友们反复将剧本过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不负他们的善解人意。只是,在话剧上演的前一天,他鼓足勇气提出想法——他希望能在谢幕时,布置一场浩大的樱花雨。 《神代终结》的故事缘起喜爱樱花的“蛇神”,故事末尾,也应该由这樱花作结。 对于这个点子,众人拍手叫绝,并迅速将之付诸行动。等到真正实施的那天,舞台效果居然意外地好,连带着须佐之男自己都在樱花拂面时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当他与台下的八俣远吕智视线相交时,舞台灯光适时打在他身上,耳边一切喧闹与欢呼都仿佛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微笑的八俣远吕智和惊讶的须佐之男,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欢喜。 【九】 “对不起……” 燥热依旧弥漫,须佐之男的声响细若蚊吟,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什么?” 八俣远吕智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埋首于须佐之男胸脯的动作,抬头问道:“你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成为你们家庭中的第三者,对不起,对不起……”自暴自弃似地,须佐之男以手掩面,一字一句夹带了浓重鼻音:“那天的事情并非我本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我本来已经订好了第二日回家的机票,我真的、真的没有——” “等等,须佐之男。”一个荒唐的念头从八俣远吕智脑子里冒了出来,他打断须佐之男,将性器又一次塞满狭窄rou腔后不再挺送,追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家室?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伴侣了?” 须佐之男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把手从脸上挪开,水汽充盈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您不是有孩子了吗——您没结婚?” 瞧他那副发懵的模样,八俣远吕智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这么多年的求而不得,居然只出于这家伙的胡思乱想! “我今年也才三十来岁,那两个崽子都已经二十出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十岁就天赋异禀了?” 八俣远吕智被气笑了,先是从喉咙里传出低低的笑声,接着便是他掩面发出更加开怀的笑语:“小须老师,忘了跟你沟通我那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他们是我的远房堂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去世,才被我母亲塞给我当养子养女。” 听他这话,须佐之男傻了眼:“所以你、你没结婚,是单身?” 八俣远吕智牵起他垂在胸前的手,密密麻麻的吻从指尖落到掌心:“没有,你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心动对象,小须老师。” “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了,或许就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那身表演服,像从古画上走下来的俏丽武神。”八俣远吕智将须佐之男的手掌贴在左胸,让他感受自己坦诚的心跳:“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真的是那武神,那我或许就是最十恶不赦的渎神者,仰慕你,隐秘地思恋你,‘爱到想将那人融进骨血,毁灭占有。’” “别说了!”听着熟悉的台词,须佐之男顿时羞愤地挣扎,连带着深埋在后xue的性器也被他剐蹭得越发充血:“嘶……请您不要再继续说了!” 八俣远吕智对他的挣扎置若罔闻,继续用自己悦耳的嗓音背诵《神代终结》的台本:“我一生所见,所想,所闻,所折下的花枝,都是我一个人的东西……神族的生命永恒而无趣,我也和渺小的人类一样,终究为欲望而活……唔。” 须佐之男再也听不下去,费力撑起上半身,以唇封缄,主动堵住了八俣远吕智的嘴巴。八俣远吕智有些意外,但紧接着便扣住须佐之男后脑,用力加深了这个主动的亲吻,同时继续密密实实地戳弄起须佐之男已经为他打开的生殖腔。水声越发粘腻,不知是从上面传来,还是从下面那个正不可言说的地方流出——总之,在这第二次灵rou合一的交媾中,双方都从中获得愉悦,即使成结、射精已经结束好久,也舍不得就此分开。 “须佐之男,其实,那杯茶水被我动了手脚。”依依不舍地唇舌分离,八俣远吕智意犹未尽,将脑袋栽进Omega香甜的肩窝:“你无需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愧……因为罪魁祸首,就是我啊。” “在你们话剧正式表演的前几天,你突然失联,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半点回音。”他说着爬起身,爱怜地用鼻尖蹭了蹭须佐之男的额头:“本来,我打算等你毕业再正式提出交往,毕竟你在话剧表演结束后就要回家,我们从此天各一方,恐怕很难再有交集。” “可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急得我以为你觉察到我的心思,提前跑掉了。” 在须佐之男惊讶的眼神中,八俣远吕智继续坦诚心迹:“我很慌张,害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更害怕从此失去你,甚至让奇奇他们帮忙抢到了离舞台最近的座位,还好你没事……对了,谢幕时的樱花和你,都很美。” “我等不及了,于是我把你约到家里,在你的茶水里下了药。我承认自己很自私,我在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你,没有去询问你的真实想法,甚至可能会招来你的恨意——但我并不后悔,爱本身就是一种剥夺。” “真正得到你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可梦一醒,你就头也不回地飞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以上就是我对你所有的妄想与疯狂,须佐之男,你是否愿意爱上我、愿意和我这个疯子永远在一起呢?” 【十】 冒着夜色将那只老虎布偶买回来时,小姑娘已经在她的Omega父亲臂弯中睡着,柔软脸蛋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她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个毛绒玩具,状似猫咪,通体金黄,缝着一些虎斑花纹的绒布,针脚细密,可见制作者多么用心。 前几日,须佐之男为理姬亲手缝制了这头棉花老虎,他知道女儿喜欢针女小姐店铺里那只更加精致的玩偶,奈何生计艰难,囊中羞涩,这才自己动手做了一只。理姬是个分外懂事的小姑娘,知道爸爸独自抚养自己的不容易,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份礼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那个初次见面的Alpha父亲把它用在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当理姬再见到她心爱的小老虎时,它已经被奇怪的液体浸湿了大片,填充棉花结块,甚至还有几簇从没封紧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你去针女小姐的店里,把那只新的给她买回来。”须佐之男将理姬抱在怀中轻哄,有些无奈地嘱咐八俣远吕智:“理姬胆子小,你第一次来就吓到了她,还把她最喜欢的玩具弄坏……小心她以后不认你这个父亲。” 看见理姬水汪汪的大眼睛,八俣远吕智真的想把小猫似的女儿抱起来亲一亲,但小姑娘似乎对这个陌生人很是恐惧,一个劲地朝须佐之男怀里钻,不敢去看这个强盗似的闯进自己家里欺负爸爸、蛋糕还被随行怪阿姨一扫而光的“始作俑者”。这恐怕是她过的最糟心的一次生日,纵然小孩子不记事,可犁鼻器会让她清楚记得生父的味道,然后这个味道会变成女孩的童年阴影,甚至让他们父女间横生嫌隙…… “所以,针女小姐,可以恳请你把它卖给我吗?” 八俣远吕智将指尖那根金色长发细细叠了几折,塞进胸前熨烫平整的口袋里。针女早已被他和须佐之男的故事惊得目瞪口呆,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须佐之男是个被负心的可怜人,如今一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但总归,世界上少了一个被欺骗感情的Omega,多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也会由两位血亲共同爱护,也算是好事一桩。 “请拿好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裁缝店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望着白发男子渐渐隐匿于夜色的高挑背影,针女思考片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锁好店门,关闭展品区的灯光,却留下缝纫机旁的一盏小灯,接着有剪子咔嚓裁断布料的脆响、缝纫机工作的簌簌针织声响起,一块块白的、金黄的碎布悄悄落下,静静躺在女裁缝脚边;待到黎明微光渐渐唤醒秋季的札幌,她也恰好剪去最后一根线头。 通宵缝纫让女裁缝有些疲惫,她拿起自己新做出来的小摆件,回到原本陈列着老虎布偶的檀木柜格前。她将两大一小的动物玩具填进空荡柜格,接着打亮了展柜里的灯条,只见温暖的光芒照拂着三只布偶,六只琉璃眼珠在依旧昏暗的店面里显得格外亮堂。 两只成年猫咪玩偶依偎在一处,一只毛发洁白得找不出一丝杂色,一只通体金灿灿地蓬松着,靠在一起,格外亲密;在它俩中间,趴着只幼小的金毛猫崽。它脖子上系着个紫色的蝴蝶结,圆圆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蹦蹦跳跳跃下橱窗。 【《针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