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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吾妻择良婿/吾妻潇潇洒洒的那些年 第53节

    她觉得他与上次在北颜见面时又有些不同了,似乎对她的事情更加在意了。

    他虽是个很好的人,但终究是隔了一道屏障,做不成朋友的,是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青岚走后,卢成才从里间走出来,他方才也听到四爷问申通事的话,此时忙道:“待小人见到弟弟,一定问清楚他们离开北颜之前的事,若是因他疏忽而遗漏了申通事,还请四爷一定责罚。”

    许绍元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罚是要罚的,你弟弟的性子还需磨砺。其他的......倒也无妨了。我之前将她送出去,总想着要把人带回来,现在既然人回来了,也就与我无关了。”

    上次她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还记忆犹新。原以为她对他比对旁人多了些信任,但如今看来,他恐怕是想错了。

    他说罢便起身坐回太师椅上,继续翻阅账本,不再说话。

    卢成在一边瞧着,凭他多年的经验,觉得四爷看上去虽平静,但心情似乎不大好。

    真想不通四爷和申通事究竟是什么关系。四爷千叮万嘱地让他和弟弟护好申通事,可申通事却好像什么事都对四爷守口如瓶。

    反正这事若换了是他,也不会高兴......

    夜色愈渐深沉,一轮新月被薄云遮了个朦胧,时辰已入人定。

    青岚忽地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她被人一路追赶,好不容易逃到一座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已关。她从梦里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里是岑兴的驿馆,纤竹就睡在外间的罗汉床上。此处已是大景境内,即便出博能追到岑兴来,也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的。

    她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慢慢地躺下来。

    窗外很是寂静,静到纤竹平稳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青岚静静地坐了一会,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这边的房间早就熄了灯,隔壁的房间却仍亮堂着。

    许绍元点了三盏灯,正倚在罗汉床上看书。他虽也疲乏,却是睡意全无。

    笃笃笃,槅扇被人敲响。

    第58章 不得不演的戏

    ◎......◎

    “先生, 您睡了么?有急事和您商议。”

    是小姑娘。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好商量?

    许绍元犹豫了片刻,朝窗边高声道了句:“好,就来开门。”才起身去开槅扇。

    小姑娘脚步轻盈地跨进门来, 还没来得及行礼, 便又急忙将槅扇阖上了。

    她显然是睡到一半爬起来的,眼中还笼着层雾气。衣服虽然穿得齐整,却没有戴唐巾,头发随意抓了几把束到头顶,侧边还有几缕发丝被漏下了,轻轻软软地垂在耳畔。

    她见他一脸诧异地打量她,似乎觉出自己唐突了, 便迅速地作了一揖。

    “事态紧急,恕小生失礼了, ”她疾步走进房间里,不由分说地将他的三盏灯全熄了。

    “你这是......?”

    他为将那些人引过来,特意点了那三盏灯。

    小姑娘半张脸浸在月光里, 一脸正色地看着他:“……先生快拿上细软随小生走, 小生已让人在楼下支应着,现在从角门出去也许还来得及。”

    “......为何要走?”许绍元一头雾水。

    小姑娘见他疑惑, 急得跺了跺脚:“您不觉得这周围有些不对劲么?”

    许绍元想到自己的暗卫, 心下一动:“......怎么个不对劲法?”

    小姑娘见他还是不明白,焦躁地抚了抚脖颈。她几步走到窗边蹲下来, 见他还站在原地, 便使劲用手指了指她身旁的地板, 示意他也快点过去。

    许绍元无奈, 只好听从指挥, 也和她一样蹲到窗边去。

    “您仔细听!”她指了指窗外。

    许绍元侧耳听了片刻。

    “什么声音也没有。”

    “对呀!就是因为什么声音也没有, 才奇怪得很!”

    “......”

    她见他依然是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似乎很是无奈。她往下沉了口气,似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性来。

    “您看,这一侧是树林,其中定是有不少鸟兽蛇虫,这里面叶子枝条什么的厚厚地铺在地上,连白日里都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而此时正应是一些野兽出没觅食的时候,又怎会如此安静,毫无一点声息?”

    她一双眼睛炯炯凝视着他,急得要冒出火来。

    “唔,”他只好点点头,“你是怀疑有人藏匿在那树林里,将鸟兽都惊走了?......可是这个时辰,谁会藏在林子里?”

    小姑娘似乎发现他不是榆木疙瘩一块,兴奋地连连点头。

    “岑兴地处偏僻,大半夜跑到这林子里猫着的,小生只能想到这一带的山匪!我们进城的时候,城门的守卫特意提醒,说城西的孝女山盘踞着一伙匪徒,最近很是猖獗,经常跑下山来打家劫舍……先生,您白日里出去过吧?这穷乡僻壤的,您孤身一个外乡人又是仪表不凡,大概挺显眼的,会否被人盯上了?”

    “......倒是出去过,但也不至于......”

    “您看!”小姑娘即刻用手点了点窗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您别怪小生多嘴,您动不动就要包下整间驿馆,就跟那银子露了白一样,很容易让那些歹人盯上!”她连珠炮似地,说得语重心长。

    许绍元心里苦笑。小姑娘果然还是很介意他要包下驿馆的事。

    “依我看吧,倒未必是这个……”他被她带得,也渐渐压低了声音。

    然而话说到一半,小姑娘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是认真地听窗外的动静。

    有人在林子里走近了,踩得地上的树叶和石子发出闷响,听声音,应有不少人。

    “坏了,离咱们太近了。先生也不要收拾了,速速下楼去。”小姑娘神色更加严肃,起身握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外拉。

    “......我看不必了,咱们好歹有那么高的院墙在,即便真是匪徒,应该也进不来。”他自是不肯走的。

    小姑娘侧过脸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样子似乎是觉得,他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也罢,”她叹了口气,“反正此时即便跑出去,可能也是和他们撞个正着。咱们就先在这静观其变吧。”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衣柜后有一大片阴影,便拉了拉他的衣袖。

    “您先去那边躲一躲,万一贼人来得太突然,来不及跑,您还可以暂时藏身。”

    她见他站着不动,颇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小生知道您平日只做做生意,没经过这样的事,可是您也别发慌,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她说着,从书案上抓了个长条的铜镇纸塞到他手里,又将他往柜子那边推了推,“眼下只有这个东西还能将就用用,您拿着。”

    许绍元好一阵无语,看她这意思,必是以为他被吓傻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不用做,歇在那等着暗卫将人送进来便好,现在却得抓着这么个东西,陪她演戏。

    小姑娘侧身蹲在窗边上,一动不动地朝外望着。她一下子显得很紧张,往墙上贴了贴。

    “......怎么了?”他靠在柜子上问。

    小姑娘过了半晌才回他:“方才听到有人闷哼了一声,又有几个人倒在地上,好像还被人拖拽到别处……”她声音里微微透着些战栗,显见是害怕的。

    “那这也太危险了,”许绍元趁势道,“你还是回去躲一躲吧,方才我这点着灯,他们一定是冲着我来的,你躲回去就好了。”

    她留在这只会碍着他的事。

    小姑娘深吸了口气,依旧蹲在窗边。

    “罢了,他们若是进来,躲到隔壁也不一定有用。何况您于小生多有照拂,小生也不能就这么撇下您不管。而且咱们聚在一处,也有个照应。

    “待会若是真有匪徒闯进来,您就趁小生与他打斗之时,从背后袭击他。若是人多的话,您就把银子放到这炕上,咱们躲到窗外去,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好。”

    许绍元听得惊叹。

    他以为她慌慌张张跑过来,是自己害怕,想找个人在一起做个安慰,不料她竟是早都想好了的。

    她如此镇定,先前早就发现了异常,却没有自己跑,想来是专门跑过来,护着他的。

    “那……还是换我守在窗口吧,你到里间去躲躲。”

    她蹲了这么久也怪累的。

    “还是小生来吧,”小姑娘依然盯着窗外,头都没回过,“小生不才稍有些功夫,而且若是他们放箭或是扔些什么进来,我怕先生躲闪不及。您上次助我去北颜,于小生是大恩,这次便算是小生的报答吧。”

    “......”

    许绍元头靠在顶箱柜上,望着映白的天花板,一下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方才还怕她碍事来着......

    房间里安静,暖风自窗外徐徐而至。

    他手托着镇纸,侧过身来,仔细打量这小姑娘。

    她似乎是蹲得累了,已经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在地上,半边身子笼在融融的月色里。

    她的肩膀单薄又稚嫩,脖颈纤长又细腻好似凝了霜雪,几缕软软的青丝柔柔依附着面颊,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个娇俏的轮廓。她的眼睛朝着外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也不知脑袋里又有些什么主意了。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想护着他。

    这于他而言很是新鲜。因为通常都是旁人要他护着的。家里人要他庇护不说,外人也要借他的势,他早就习惯了。

    自从十岁那年父亲离家,他这个独子一夜之间成了长房的顶梁柱。母亲心情郁结,无心打理家事,对他也愈发依赖。其它几房人又各个都有百样的心思,他十几岁的年纪就已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就是许多年都不曾有人要护着他了。

    他心里蓦地有种难以描述的湿润又柔软的感觉。

    青岚在窗边竖起耳朵听着,似乎又有几个人倒地,而后被利落地拖走,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响动。纤竹在楼下守着,也从未给过示警,驿馆里一切平静如常。

    这也太奇怪了。

    “先生,您说会否是有两拨贼寇,都想潜进来,所以才有了这些动静,却不见人进来?”

    许绍元望着她的背影,满眼柔和的笑意:“或许吧,许某是不懂的,还是小友更有见地。”

    青岚跪得也累了,干脆贴着墙坐到地板上,却依旧望着窗外。紧绷的神经不受控制地松弛下来,她竟渐渐觉得眼皮发沉了。

    “先生,小生有些困了。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好,说什么呢?”他柔声应道。

    “嗯......先生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