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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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从哪儿弄的这棵歪脖子树?”陆银屏指着院里之前移栽来的珍品丹杏问。 拓跋渊听她这么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再细看那颗杏树,枝干的确有些歪斜,倒也不怪她说是棵「歪脖子树」。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高昌那边进贡而来,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吃到杏了。” 哪知陆银屏又是一笑:“俗话说得好 拓跋渊有些无奈 可这张嘴若是不会讲话,便也不会知道她有多好。 “就此一棵,便栽进你院里了。”他幽幽地道,“四四怎会死?四四是要给朕陪葬的……” 陆银屏脑袋一歪,瞅瞅其他宫人 舜英一向勤快,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去了清凉池烧水。李遂意站在廊下,同几位相熟的宫人说这话,时而看向他们这边。 陆银屏小声道:“虽说你家里人都活不太大岁数,但你甭以为说这就能吓唬到我。等他们把你往坑里一埋,我就放把火将徽音殿烧了,再偷摸地逃出宫去……” 没等她说完,天子便伸掌摁住了她的头顶。 “打得一手好算盘,看来是仔细琢磨过。”拓跋渊看着她乌黑的发丝,淡淡说道。 “自然是琢磨过的。”陆银屏道,“所以您得活着,才能看得住我。” 拓跋渊俯视着她,眉尾上扬。 “今日你兄长说,要去接什么人?”他突然道,“可要让那人入宫侍奉?” 陆银屏想了想,眼睛又亮了起来。 “对,苏婆要来。”她眼角弯成一抹勾人的弧度,“陛下让她进宫吧。” 天子板起了脸:“你当这宫城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么?” 陆银屏也板起脸:“哦,那就不让她来了。” 拓跋渊顿了一下,又道:“让她来也不是不行……你撒个娇给朕看看。” 陆银屏背过身去,朝着那歪脖子杏树狠踢了一脚。 杏树遭了难却不会说话,一树的叶子抖个不停。 “你碰它做什么。”天子头痛道,“让那人来,朕派人去接行不行?” 陆银屏这才转过身来,伸手同他握在一起。 傲娇鬼不能纵着他,这是病,得治。 天子有政务在身,闲逛了小半刻后便离开徽音殿。 陆银屏一个人无聊,又去寝殿看着书渐渐睡过去。 直到日暮时分,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陆银屏才在朦胧之中坐起。 床榻旁的圆凳上坐了个黛蓝襦裙的老妪,头发已经花白,正在整理衣襟上的褶皱。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是她弄出的声响。 陆银屏的起床气不仅没有朝着人撒,还欢欢喜喜地赤脚下床抱住了她。 “苏婆!你来找我啦!” 苏婆接住她后,忙道:“怎的又赤脚?快穿上袜!” 陆银屏搂着苏婆不撒手:“不嘛……这样凉快。” 苏婆照顾她十数载,深知她的性子,只能慢慢同她说:“女子不同于男子,赤足而行会伤了根本……” 陆银屏撒开了她,嘴巴一翘:“伤就伤嘛,怀不上孩子不是正好?也不用担心被杀掉了。” 苏婆听此言面色一黯,见左右皆被她屏退,便指了指床榻道:“四小姐坐,老奴有几句话想要问您。” 陆银屏见她神色肃穆,知道她要说的定然是外祖母交代的话,便上床端坐好。 苏婆道:“小姐入宫可见过太后了?” 陆银屏点头:“见着了,因着她以为我是被强掳而来,对天子有怨,所以现下有拉拢之意。” 苏婆又道:“四小姐可入了嘉福殿?见没见到老太君说的那物?” 陆银屏坚定地摇头:“未曾见到。那老妖婆心思缜密,怕是藏得深,我只见过她一面,哪里就好给我看呢?” 苏婆料到会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不急于一时……老太君问的话老奴已经问完了,现在老奴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四小姐,您如实回答,老奴才好知道如何帮您。” 陆银屏身子一歪,笑眯眯道:“苏婆请问。” 苏婆敛起了周身的敬重之意,如同一个祖母对孙女一般慈爱地望着她,缓缓开口:“四小姐入宫,是为报恩,还是动了真情?” 第四十二章 窃听 陆银屏几乎是想也未想,即刻便摇头:“自然为了报恩的。天子于危难之中救我,又与太后敌对。我入宫侍奉,既能帮外祖母将东西拿回,还能帮他除了裴太后,岂不是一石二鸟?” 苏婆「嗯」了一声,又细细地打量着她。 陆银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脚趾问:“苏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苏婆打量一番后,又道:“你可是让天子破了身子?” 陆银屏一张芙蓉面瞬间涨得通红。 她抓起床头的话本掀开,挡在自己面前,期期艾艾地道:“后妃……后妃……哪能是完璧之身的……” 见四小姐害了羞,苏婆笑道:“老奴只是一问罢了……皇室去母留子,但凡嫔御母族系门阀世家或执掌兵权,生子后一概处死。老奴只是担心万一四小姐有孕,生产后会性命难保。” 《风流官人贞烈记》后露出一对剪水双瞳来瞧她。 “应该不会吧……”陆银屏结结巴巴,“他们说……说要泄在里面才能有孕……” 苏婆满脸惊讶:“天子竟未予你真阳?” 陆银屏眨眨眼:“好像……还未曾……” 苏婆听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知道她初经人事,没甚经验,便道:“南朝后妃手段毒辣,会令宫女内侍按摩承宠之人腰下xue位使其腹内龙精泻出。老奴年轻时就结识过一位在南朝侍奉数十载的宫人,学得了这样本事,可保四小姐不受孕。” “真的?!”陆银屏高兴地随即往床上一躺,“来吧!” 苏婆又道:“要十二个时辰内才可以,四小姐昨夜可承宠了?” 陆银屏从床上爬起来,撇嘴道:“这几日都没有。” “那是为何?老奴听秋冬说,天子今日还来过徽音殿。” 陆银屏又红了脸:“前几日有些放纵……伤到了,现下还没好。” 苏婆一听便咬牙切齿:“外头都说这家的男子行yin不将女子当人的,看来果真是没错。” 说罢她又站起身向外走,不一会儿拿了一碧绿小瓶来。 “南朝宫廷秘药,专门治伤的。” 陆银屏接过,鼻子在瓶口嗅了嗅,味道居然出奇地清甜芬芳,同宫里御医给的那种刺鼻药膏完全不同。 “苏婆,我就知道您这趟是专门来救我的。” 苏婆摸了摸她的头,疼爱地道:“怎么嫁了人还跟个丫头一样……别看大魏后宫人少,可那起子鲜卑女人比谁都狠,连自己丈夫儿子都能下手的。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跟她们斗?” 陆银屏摇头:“苏婆,陛下很宠我的。” 苏婆却不以为然。 “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看你年轻貌美,这会儿正是最上头的时候,什么都能由着你。”她低声道,“等过了这阵新鲜劲儿,你同那些女子便也没什么两样了。” 想起大小李嫔,陆银屏顿时如坐针毡。 “好在你是来报恩,又不是对他动了情。”苏婆宽慰道,“等东西拿到了,也算还了他的恩情,到时候老奴自会安排你离开。待你换个地方隐姓埋名,若那时崔公子仍对你有意,再醮也不是难事。” 陆银屏被之前那番话说得心烦意乱,胡乱点头道:“知道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说到陆瓒拿到兵符一事,皆是欢喜。 “熙娘,你在做什么?” 舜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陆银屏猛然站起身,就要出去看。 苏婆拦住了她,自己去殿外,见熙娘和舜华站在一起说话。 她又走进寝殿,对陆银屏道:“四小姐莫慌 陆银屏听着蝉鸣,只觉心中更加烦躁。 “她是陛下的人,肯定会告诉陛下的。” 苏婆道:“那便让她去说,到时你吹吹枕边风,多说些好话,大不了将咱们计划告诉他 陆银屏咬了咬唇:“但愿吧……” 他不生气就谢天谢地了,哪儿还能奢求他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苏婆又道:“你也放宽心,老奴这便同熙娘去说说话,看看她是如何想的。若她是真心为了天子着想,想来也是乐见其成的。” 陆银屏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苏婆又推门而出,留她一人在寝殿中忐忑不安。 陆银屏不担心他认出她来,只怕他会认为她是在算计他。 诚然她的确算计了他。 陆银屏拿着药去了后头清凉池,沐浴完又上了膏药。 今日本就是斋日,他又忙,万一熙娘将原话告诉了他,好些的便是生气再不理她,最坏的结果恐怕是自己身首异处了。 陆银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晚间她没有用膳,趴在榻上看话本子。兴许是因为心里有惦记,就连那话本子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