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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长身而立,语气波澜不惊,还颇有耐心地解释:“圣上,您要活命,臣当然也想活命。成大事者,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要么,让你的人退下,要么,咱们鱼死网破。”他很好说话的样子,温和的笑了笑,“您看着办吧。”拿一国之君的性命与反贼相比,孰轻孰重可想而知,沈皓虽觉耻辱,但刀在咫尺,也别无他法。“肖云和,皇上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人丛里不知是谁威胁了一声。他不屑一顾地冷笑,似乎完全没放在眼里,走得可谓是闲庭信步。有了这个分量十足的筹码,底下的内卫没人敢动他,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迈,持刀的内军们只能投鼠忌器地小心后退。见得此情此景,肖云和有些不耐地颦眉啧了声,“躲开,别挡路。是不是要叫你们的九五之尊见点儿血才安心?”一群内卫面面相觑,到底还是纷纷向边上靠,给他腾出一条道来。沈冽在远处瞧得真切,不免着急,四下里搜寻沈怿的身影,不明白他怎么到这般紧要关头了还不出手。大概是为了证实肖云和所言并非虚张声势,那挟持沈怿的叛军当真握起刀,在沈皓的脖子上割开了一条小口子,顿时鲜血直流。瞬间像是整个世界炸开了锅。沈皓只听见耳边一大波哭着喊着叫“皇上”的,痛还没感觉到多少,就有种自己已经驾崩的错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被人放血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飞驰而来,身手快到不可思议,卸刀,锁喉,拧断脖子,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听到惨叫,那反贼便已一命呜呼了。由于怕受牵连而站在祭坛上远观的沈冽终于长舒了口气,然后又不禁好笑——沈怿这个人真是锱铢必较,特地借肖云和的手来让隆安皇帝吃点苦头,大概就是为了报之前入狱禁足的仇吧,也不知说他什么好……脖颈处的压迫骤然解除,底下忙有人上来给沈皓止血,他惊疑不定,脚步轻颤,勉强扶着墙才稳住身形。面前的青年身子挺拔,星眸冷凝,气度如锋刃一般凌厉,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臣弟救驾来迟,还望皇兄恕罪。”肃亲王穿着寻常便服,一看便是从家中匆忙赶来的,有他在旁至少安全上有了保障。沈皓那颗心不自觉回归了原处,哪里还顾得上计禁足不禁足的事,当下摆了摆手,“无妨,皇弟有心了,此番多亏得你及时相助……”“城外的那群反贼还在负隅顽抗,虽都是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但依臣弟之见,皇兄怕是早些回宫避一避的好,小心为上。”见他脸色发白,沈怿淡淡的提醒。隆安皇帝颔了颔首,“也好……”圣上安然无恙,众人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了下来。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集中在沈皓身上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个被忽视的问题。“不好,肖云和跑了!”*城门口混战成一团,祭天坛附近的百姓也因为骤来的事变惊得四下逃窜,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头攒动。这时,在偏僻的小巷内,一辆貌不惊人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驾车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得她两袖微微鼓动……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尺素不好赶得太急。车内的肖云和神情冷漠地抱膝盯着虚空,不管这次的逃脱有多么顺利,不管在隆安皇帝面前表现得多么有恃无恐,败了就是败了。他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准备,十多年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功亏一篑。不但便宜了沈冽、沈怿二人,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车轮碾过一粒小石子,冷不丁腾了一下,将他茫然的思路拉回了原处。仿佛想起什么,肖云和忽而喃喃道:“兰花……”他双目不安的四顾,“我的兰花。”再拐过一条街就能看见偏门了,趁着现在城里城外打得正热闹,他们浑水摸鱼逃出去应该不难。就在尺素准备扬鞭催马疾行时,肖云和猛地打起帘子,急急道:“回府!我要回肖府!”对于他这脑子抽了的想法尺素忍不住眯起眼睛:“我们就快到了。”“不!回肖府,现在就回去!”他扒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几近鼓睛暴目,“立刻,马上!”现下的他已然无法用正常两个字来形容了,声音无端拔高,癫狂得像条疯狗,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咬上来的感觉。尺素打量了片刻,平静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兰花!”肖云和管不了许多,只认真且激愤地重复道,“公主的兰花还在那里!”那盆花,多年来他当宝贝一样的护着,哪怕是在生死之间依然看得如性命般珍贵。尺素静静地望过去,没再说话,目光从他那快滴出血的眼神中一扫而过,继而面无表情地勒住马,拽紧缰绳,调转方向往回疾驰。大概也是出其不意,谁也不会料到千难万难从层层包围逃出的肖云和会再度返回住处,因此肖府附近尚未有追兵赶到,估摸着都跑别处逮他去了。肖云和跳下马车,脚步不停地冲进院落,飞奔到书房内。暖阳照耀下的兰花早已盛开,俏生生地长在精致的瓷盆里,宁静而安和,看不出任何的纷争与血腥。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瓷盆抱在怀中,无比庆幸地喃喃自语。“还好,还好……花还在,殿下的花还在……”他如释重负般靠着墙缓缓往下滑,最终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副锦衣华服的画像,仅凭着记忆中的往事来回想画中的女子该有的模样。已从外面打探了一圈的尺素匆匆行至他身后,冷声说道:“官兵就要到了。”肖云和微不可见的转过眼看了她一下,这才撑起身子,“从后门走。”“来不及了。”她表情仍旧淡淡的,“马车已经停好,你自己驾车走吧,这里,我替你挡一阵。”听到这话,他似是不解的皱眉:“你……”尺素上前二话不说脱去了他的外袍,“把这张脸撕下来给我换上,他们不认识你,短时间内不会怀疑。”人皮面具只要一戴上,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肖云和。正如这些年来,自己假扮此人一样。一天之内,这是他第二次怔愣。看见尺素背过身去,扬起衣袍披在肩头,逆着光整理衣襟,苍白的日头将她的轮廓染上了一抹浅浅银白。纵然与她相处多年,却不知她清冷的性子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肖云和不得不感到诧异。他怔忡且迟疑地开口:“你想清楚了?这么做,弄不好会丧命。”“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