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宋总万人迷

    埃特娜机场，下午四点二十分。

    V39出口是机场的高级贵宾通道，此时整个出口厅安静又空旷，西斜的日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落在宋泠的皮鞋鞋尖前。

    她身上先前在办公室被白知予蹭乱的灰西装已经换了下来，宋泠和那天参加白嵩的葬礼时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长风衣，但领口的扣子只含蓄地解开了一颗。

    而站在她身后的宁孜整个人更是焕然一新，惯常爱穿的卫衣直接被他塞进了垃圾桶，他不仅穿了衬衫西装，还穿了马甲，额前过长得遮住眼睛的发也被撩开，露出一张比起白知予也丝毫不逊色的精致漂亮的脸。

    宁孜不是alpha，他是omega。

    准确地来说，他是宋思沃选中的、养了很多年的、给宋泠做童养媳的omega。

    但宋泠根本没把他当omega用，宁孜在计算机技术上的天赋很高，所以她其实一直把他当工具人用来着。

    时针准确地跳到四点三十分，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宋思沃今年五十五岁，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看上去还像三十岁的时候。

    她的五官轮廓比宋泠的要更加柔和秀气，因为是omega所以身量也更加娇小，头顶只到宋泠的肩头。

    但宋思沃那双眼睛和宋泠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眸色都是一样的平静且冷漠，瞳仁也是琥珀一样的浅褐色。

    宋思沃黑灰色的长发簪在脑后，一身米色的西装裙，高跟鞋尖停在宋泠的皮鞋前一步之距。

    宋泠抽出插在兜里的手，自身后拢住宋思沃的腰，弯腰低头，贴面轻吻她的侧脸，叫她，“妈。”

    “嗯。”

    宋思沃应了一声，伸手将宋泠胸前的扣子扣回一颗。

    宋泠：“...”

    看来她妈的强迫症又严重了不少啊。

    宋思沃将视线转向旁边明显紧张得僵硬的宁孜，眼睛最后落在他平坦的肚子上，一开口就是和年龄、身高丝毫不符的御姐音。

    “还没怀上？”

    宁孜：“...”

    宋泠：“...”

    宁孜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上不来下不去，脸慢慢地红透了，却只能摇头，“夫人，没。”

    他跟宋泠完全就是狼狈为jian、肝胆相照的战友以及上下级关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啊！！他又不能像胡编瞎扯的神话故事里一样感灵而孕，怀个屁！！

    宋思沃又转眸看向宋泠，视线从她的胸口缓慢地往下移。

    宋泠：“...”

    “妈。”宋泠赶紧转身，拢着宋思沃的肩带着她往外走，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妈，我行肯定是行，但没必要的，你知道吧。”

    “没必要？”宋思沃斜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她，“把孩子生了，十年后送进教院里就可以直接继承我在元老会的席位。你以为元老会是你三岁的时候碎掉的那一卡车水晶球吗？想干翻元老会，别说十年，二十年你都不一定能行。”

    “你以为我不想退休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把自己玩死了，我现在这个年纪也不能再把你生出来了。你最好给我收着点。”

    “宁孜到底是哪里不合你的意？长得漂亮，身体又好，出身还是克拉肯家族，一胎多半能给你生个足球队，未来就是世界杯的主力，搞不好届届还能给你拿个奖杯回家。”

    宁孜：“...”

    宋泠：“...”

    宁孜头上都嗡嗡地冒蒸汽了，说话结结巴巴的，“夫...夫人...生...生不了这么多...”

    克拉肯家族是有多胞胎基因没错，但...足球队，那可是11个啊！！让他的精神体生肚子都会撑破的！！

    宋泠轻咳两声，把对宁孜进行高强度精神攻击的亲妈塞进车里，转移炮火，“妈，你不是想去踏坟？我们现在就去吧。”

    宋思沃哼了一声，终于肯放过宁孜，“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没有。”宋泠无奈，“妈，我都说了，地雷、炸弹、手榴弹这些东西在E国都是违禁品，动静太大了，肯定会惊动地头蛇的。”

    “...所以我们准备了霸王花，夫人。”坐在前面的宁孜脸上盖着一张冰凉的湿巾物理降温，幽幽地补充。

    “这样容易地死了真是便宜那个贱人了。”宋思沃冷漠又嫌弃，停顿两秒又问宋泠，“方慈动手的时候有没有把疼痛等级拉满？”

    “嗯。放心，白嵩死不瞑目呢，妈。”

    “活该。”

    宋思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侧头望着窗外变幻着的陌生又熟悉的风景，心里那点陈年旧事冒出头来。

    宋思沃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和宋泠是一样的，十岁就进了教院接受最精英也是最灭绝人性的教育和训练。

    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是不需要心、不需要感情、不需要道德、也不需要灵魂的，所以作为未来元老会十二席位的继承者，她在教院中彻底地被剥离成了一个空壳、一个机器，踏着尸山血海登上山巅，手里握着的只有用来杀人的利刃和权力。

    直到她在R市遇到白嵩。

    那个时候宋思沃二十五岁，而白嵩还比她小三岁。

    这么多年过去，宋思沃回过头去看，只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被白嵩那张漂亮的脸迷惑得瞎了眼，竟然信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和他结了婚，生了宋泠，甚至差点就放弃了回去继承元老会的席位，留在E国做他的白太太，相夫教女。

    白嵩不知道宋思沃的真实来历，和她在一起也只是看上了她披着皮的那个宋家的钱和权，婚前婚后更是一直背着她在外头和自己的初恋苟且。

    宋思沃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沙子。她发现他的本性之后瞬间下了头，果断离婚带着女儿回了Y国，将宋泠送进教院之后继承了家族在元老会的席位。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不闻不问，但宋思沃暗地里对R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只是这些年元老会一直诸事繁多，她就也懒得多费心神。

    白嵩如果不动心思去改那个遗嘱，或许还能自然老死。

    白氏集团有今天的辉煌，没有当年宋思沃的帮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此忘恩负义、卑劣低下的人，早就该死了。

    车在东山墓园深处停下，宋思沃下了车，踩着青绿湿润的草坪往前走。

    在随风飘荡的柳枝之下，两块一模一样的墓碑安静地并排躺在一起。

    白嵩...

    孜孜不倦地找了李凝二十年，找了无数个她的替身，死了也要和她葬在一处。

    宋思沃嘲讽地看了墓碑上微微笑着的黑白人像一会儿，高跟鞋尖碾着灰色大理石一角，坚硬的大理石直接咔嚓一声裂开深深的一条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白嵩，你在地下若有知，一定要感到庆幸——

    若是我亲自动手，你必定不会死得这样快活。

    宋思沃挪开脚，抬起头，毫不犹豫地转身。

    见宋思沃走了，旁边的宁孜捏着鼻子，带着手套的手迫不及待地把那朵烫手山芋似的霸王花扔到白嵩的墓碑上，然后迅速开始疯狂地喷消毒液。

    独善其身的宋泠看着了了心愿回来的宋思沃，朝她张开手，“妈，要不要抱下？”

    宋思沃如果没有爱过，恨意也不会如此强烈。

    不该有心的人有了心，还被伤了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宋思沃没有应，却任由宋泠将她抱进怀里。

    不过须臾，宋思沃就整理好了心情，那张雍容的脸上恢复冷淡。

    宋泠一行人在漫天铺开的紫色夕阳中往回走，身后的暗影拉得长长的。

    “白氏集团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最多三个月吧。”

    “不要拖太久。6月6日就是一年一度的元老会聚首，那十一个老家伙一个都跑不了，全都会出现在派诺提肯，是最好的宣战的时机。”

    “嗯。”

    “雅典娜圣冠你真的确认是被白嵩留给了那个私生子吗？”

    宋泠瞥了宋思沃一眼，点头，“对，留给白知予了，但他们应该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圣冠正体在RutaBank，吞蟒家族的核心保险库，强行取也不是取不出来，只是免不了会惊动对方，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白知予自己心甘情愿地交给我。”

    “方慈也没办法吗？”

    “没有。他爹这两年是肯定不打算退休的，那个混子还拿不到RutaBank的高级权限。”

    “行吧。”宋思沃不是不知道宋泠的计划，但始终还是抵触宋泠和白嵩李凝生的儿子搅在一起，“你小心点，别弄出孩子来了。无论如何，宋家都是不会接受那个私生子生的孩子的。”

    宋泠：“...”

    “妈，他哪儿生得孩子出来？”宋泠略显无奈，“白知予是alpha啊，没那个功能的。他的资料那么一大摞，你是一眼都不看，不仅名字不看，性别也不看啊。”

    “哼。”宋思沃当然看过他的资料，只是依旧对于宋泠不和宁孜给她生足球队的事情耿耿于怀，“那个私生子还没有宁孜长得漂亮，你对他都能下得去手，对宁孜下不去？你的眼睛怎么长的？”

    宁孜：“...？”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他要说什么？谢...谢谢夫人夸奖吗？

    “妈，你别说了，再说宁孜就要跳车了。克拉肯有八只手，但是没有八条命。”

    宋思沃瞄了一眼宁孜被半开的车窗外吹进来的风撩乱的鬓发，忽然觉得指尖有点痒得难受。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以免自己忍不住过去把他的头发摁顺回去。

    “行，我不说宁孜。”宁孜的气松了一半，又听见宋思沃说，“那我们来说说乔纳森。”

    乔纳森·西诺斯...是宋泠的未婚妻，出身元老会十二席位之一的天鹅家族。

    虽然明面上元老会的十二个家族互相之间都保持着匿名性，但私底下，其中两三个家族之间还是会有更加紧密的联系。

    比如宋家和西诺斯家，就是这样世代联姻的关系。

    不过宋思沃其实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和彼此近乎捆绑的关系，所以即使回到宋家之后西诺斯家族就送了乔纳森过来给宋泠做未婚妻，她还是自己另辟蹊径，去克拉肯家族捞了宁孜出来。

    宋泠和谁结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孩子是由谁来生，以及谁生的孩子能继承宋家在元老会的席位。

    “不是，他又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上飞机之前见过他了，现在天鹅家族背后真正的掌权人已经是他了。他说联系不上你，所以来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娶他？”

    宋泠：“...”

    “他都掌握住整个天鹅家族了，第一件事竟然是想着嫁给我？”

    “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吧。”宋思沃对乔纳森比宋泠对乔纳森更熟悉，所以听得出来他说这有点荒谬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主要是看上了你的DNA，想生个孩子。”

    宋泠：“？”

    “那不可能。”

    宋泠淡淡地拒绝，乔纳森没掌握住天鹅家族之前她还有点可能履行诺言娶他，但他现在是天鹅家族的实际掌权人了，她更不可能和他生孩子。

    她俩生的孩子继承哪个家族？显然孩子是没法光明正大地继承天鹅家族的，那当然就只能继承宋家了啊。

    这和把宋家拱手让给西诺斯家族有什么区别？

    宋思沃当然也想到了这点，但这事儿原本也不是这样的，“那你当年别跟他说让他用整个家族当嫁妆啊。”

    宋泠顿住，她和乔纳森说过这话吗？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那就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宋家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诚意继续和西诺斯家族联姻，他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那他就是清楚了，所以也知道了乖乖待在闺阁里等着未婚夫来娶他是行不通的。既然你不打算履行诺言娶他，他就只好拿着刀过来逼你娶了。”

    听到这里，宋泠眼里反而涌起一点兴味，扬唇笑了一声，“那就来啊，看看是他的刀更快，还是我的枪更快。”

    宋泠对这什么结婚、上床、生孩子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但要是说起打架、杀人、甩枪子之类的事情那可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宋思沃淡淡瞥了一眼明显地兴奋起来的宋泠，无情地给她浇冷水，“但现在不是时候，不能和西诺斯家族撕破脸皮，尤其是不能在吞蟒家族的地盘上和他撕破脸皮。要是让元老会提前察觉到你这些年背后做的事情，那群疯子连原子弹都敢用，你信不信？”

    “嗯，我知道。”宋泠慢悠悠地往后靠在车椅上，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原子弹挺好用的其实，就是用了的话大家都得死，疯得超过了那么一点点。”

    宁孜：“...”

    宋思沃：“...”

    “这件事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了。”宋思沃话锋一转，又说，“只要你愿意，娶了乔纳森，从他手里把天鹅家族抓在掌心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宋泠微微点头，“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算了，太累，不如直接全杀了。”

    如果宋泠一开始就愿意搞这种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她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年的劲东跑西跑，直接把其他十一个家族的omega娶个遍不就得了。

    “随便你吧。”

    宋思沃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气了如指掌，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是真想退休了，具体是怎么退休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但万事小心，别把自己玩得英年早逝，还孩子都不给我留一个。”

    “知道了。”

    这话说来说去还是往回扣了，宋泠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亲妈，开门下车。

    她今天晚上主要的任务就是陪宋思沃吃饭，顺便逛逛R市，见见老朋友。

    宋泠和宋思沃刚吃完饭，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的方慈闻着味就过来了。

    “宋夫人！”方慈笑得阳光灿烂，一看就是最讨长辈们喜欢的样子，“好久不见呀，我是方慈，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

    宋思沃就算是记性再差，也是很难忘记一个隔三差五就着人给远在Y国的她送巴掌大的红宝石“小”礼物的人的。

    显然，她这个女儿虽然长得一张强攻遍天下的帅脸，但却是个AO通吃的万人迷体质。

    “嘿嘿，宋夫人记性真好！”方慈笑眯眯地凑过来挤开宁孜，亲热地挽住宋思沃的手臂，“上次那颗18克拉的Ruby您喜欢吗？前两天我家矿山还挖了两颗新的，宋夫人既然大老远来一趟R市，我带您去看看？”

    宁孜猝不及防地被方慈撞开，脚下一个没站稳，好巧不巧地就扑进了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的宋泠怀里。

    宋泠条件反射地一个猛推出去，看清了是宁孜之后又眼疾手快地揪着他的领口把人拽回来。

    宁孜被推推拉拉折腾得眼前那叫一个天旋地转，额头咣的一下撞在宋泠的锁骨上，又晕又疼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咳咳...”

    宁孜艰难地吞咽一下，肩上被宋泠推那一下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估计是脱臼了。

    太倒霉了，宁孜有点崩溃，这都特么是什么无妄之灾全降临在我身上？！

    宋泠也挺无辜的，她的防御机制实在是太强了，要怪也只能怪方慈那个手贱的。

    她单手扣着宁孜的后脑勺把人摁在怀里，以免他疼得挣扎，然后直接捏着他奇怪地垂着的手臂，手腕一抖，直接咔嚓一声把他脱臼的肩骨扣回去。

    宁孜：！！

    宁孜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呼地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宋泠，“你就不能给我打个120吗？你知道这有多疼吗！！”

    “疼总比废了好，你觉得呢？”

    宁孜无话可说，深呼吸一下，后退两步，侧头看向那边一脸懵的方慈和平静的宋思沃，大步走过去，然后直接抬腿踹了方慈一脚。

    “宝石宝石，你家里就那点矿拿得出手了！你再推我试试？克拉肯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八爪鱼了？！”

    方慈：“...”

    宋思沃：“...”

    宋泠：“...”

    方慈理亏，又当着宋思沃的面不好发作，默默地忍下这口气，甩了甩被踹疼的腿，一只一米八几的大alpha弓着身子躲到一米七几的宋思沃身后。

    “宋夫人，您救我！”

    “好了。”宋思沃安抚地拍了拍宁孜没事的那只手，“在外头别闹得太大。方慈陪我逛吧，宋泠带你去医院看看手。”

    “嗯。”宋泠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走廊尽头收回来，淡淡地睨着身体不自觉地轻颤的宁孜，“走吧。”

    宁孜擅长远程和精神攻击，是个极佳的辅助位，但到了近身搏击这种场合完全就是个小脆皮，她自己下的手当然知道那一下有多重，还是有必要去个医院的。

    宁孜最后恨恨瞪了宋思沃身后的方慈一眼，才转身跟着宋泠走了。

    宋泠一行人分成两波出了大厅，重重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在除了宋泠就没人注意到的走廊尽头，白知予单手拎着西装外套，安静得有些颓靡地靠着冷硬的墙壁。

    白知予会出现在这里和方慈是同一个理由——公司聚餐，但和方慈不一样，他没搞清楚这边的情况，也没认出在场一半的人。

    所以...

    这就是宋泠今天晚上要做的事吗？

    和那个漂亮的omega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是吗？

    白知予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像宋总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情人，怎么会只有一个情人呢？

    天哪，他这一天两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

    宋泠带宁孜到医院看了肩膀上的伤，等医生给他简单地治疗上药之后就回了在乌山的别墅。

    她并不打算住在白家老宅里，上次会在那里也只是为了守株待白知予那只兔子而已。

    宁孜吃了点止疼药，回了别墅里自己的房间之后倒头就睡了。

    整座别墅安安静静的，宋泠洗了个澡，满身热气地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咣咣地震动个不停。

    她随手捡起来一看，是一个还没添加到通讯录的号码。

    宋泠划到接通，不问也知道对面是谁，淡淡地问，“大晚上的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哈...”对面的声音气声很重，像在忍耐着些什么，“宋总...我...嗯...想...你了唔...”

    宋泠擦着头发的手微顿，沉默两秒，声音一下就冷了，“你在干什么？”

    “啊...哈...唔...”白知予闷闷地哼了一会儿，哼得电话对面的宋泠下腹的火都烧了起来了才慢慢地开口，语调是暧昧的黏腻又带着明显的笑意，“在...在想宋总啊...”

    宋泠：“...”

    她往胯下瞄了一眼，然后抬头。

    cao，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