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晚上十点,正是East River酒吧最人潮涌动的时候。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烟味,酒味,充斥着狭窄的迪厅和吧台,舞池里一个个纤细的身体不停地随着音乐舞动,男人们大声讲着脏话,女人们娇滴滴地调侃媚笑。

    这段时间,我到处找工作投简历,只可惜适合我的工作寥寥无几。难得有一份工作,负责人对我的资料还比较满意,便想找个时间约我见面。见面时间是今晚,见面地点便是这家酒吧。

    奇怪了,什么正经工作非要在酒吧见面?

    我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决定前往,酒吧的负责人一听说我找夏先生,一下子恭恭敬敬起来,带我走进长长的走廊。廊灯是暗红色的,周边的墙全部涂成椒色,让我想起曾经在书中读到的古东方的历史和文化中曾提到“椒房贵宠”,看来这位夏先生的确是身份不凡。

    随着脚步,灯光越发变红,不知为何处处透着诡异。负责人将我带到一扇门前,便不发一语地离开了,留我一人在门前呆立着,满目皆是炫目的红。

    我试探地敲敲门,“夏先生,您好……”

    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内家具皆是红木,传统的东方布置,显得十分古色古香,看起来这位夏先生相当讲究。只不过,屋内空无一人,这位夏先生何以如此神秘?难不成真是什么大人物?

    红木桌上一杯浓茶,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前不久这里刚刚曾经有人来过。我拿起那杯茶仔细端详,只是普通红茶而已。

    夏先生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见屋里没人,我便决定离开,从门出去。谁知一开门便还是来时那条走廊,只不过灯光昏暗了些,几乎照不清前路。我努力回忆刚才负责人带我来时的路,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这条走廊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诡异般的没有尽头。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想到,这就是网上说的“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感觉像是停在原地,永远也走不出去。更诡异的是,每打开走廊里的一扇门,门内都是刚才夏先生房内的布置,我只能走出来再次寻找出路。

    突然,灯光更加昏暗,我害怕得几乎尖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灯光在我耳边骤然熄灭,我再也控制不住,吓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来找工作,招谁惹谁了?!

    “你怎么了?”

    突然,一束灯光照在我身上,我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军官帽的男人正拿着手里的手电筒,狐疑地打量我。

    “我是不是说过了,那种地方最好不要去?”

    易遇家别墅,易遇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苦笑着,“家里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不用跑到那种地方碰一鼻子灰。”

    “知道了……”我委屈得不行,“我只是想去试试的,我怎么知道这个夏先生这么不靠谱啊……”

    易遇揉揉我,“把脸洗洗,再洗个澡,怎么能把我meimei吓成这样,真是……”

    我被安慰到了,心里一口气终于顺畅了。“哦,对了,”易遇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今天柏源来G医院找我了,他询问了我关于陆沉的案子,而且询问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关于我?”我一听这话,很是疑惑,“可我对他也没什么隐瞒的……他难道开始怀疑我了?早知道我就……”

    “是我叫你提防他,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易遇永远知道什么话最让我放心,“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不用担心了。”

    “好。”我对他绽开一个笑容,“谢谢你,哥。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

    易遇目送着我走出他的房间,上扬的嘴角逐渐消失。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兄?有什么事?”

    “明早开个会。”

    撂下这句话,易遇将手机挂了,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第二天早上,易遇叫我去G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和他一起喝咖啡,还说有个朋友要介绍给我。谁知我来了,却见他和一个大学生打扮的男生正坐在那里相谈甚欢。正当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多余,想偷偷溜走时,却被易遇给叫住了,

    “来了怎么不说一下?这位是萧逸,X大医学系的高材生,是我直系师弟。比你大两岁,你们也算同龄人。”

    “你好。”我伸出手向他问好,“我是李清枫。”

    萧逸也站起来,向我伸出手,他有着一头黑发和深绿色的眸子,眼角一颗泪痣显得格外明显。他的身材又高又壮,大个子在我面前显得有些压迫感,虽然都是学医的,但萧逸看上去却和易遇这种文质彬彬的医生完全不同。

    “你好,我是萧逸。”

    易遇笑笑,“萧逸虽然是医学系的学生,但他也很喜欢赛车,是候补运动员,有时候会去市立场馆比赛,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支持一下。”

    “好。”我点头,“萧同学居然是运动员吗,好厉害啊。”

    “你们也算认识了,”易遇的语气毫无波澜,“有时候我工作忙的话,你可以跟他在X大多走动走动,也可以让他带你去看赛车比赛。”看得出,他对萧逸还是很信得过的。

    没过多久易遇的医院联系了他,似乎是有患者情况紧急,我便和易遇他们告别。萧逸却没走,和他一起上了易遇的车。路上,易遇对萧逸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所以,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易遇的一大通陈述,萧逸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对他宽慰地笑笑,“这有什么的,师兄你遇到问题之后第一件事是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说明你信任我。”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易遇开着车,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来,“我那个准妹夫死了之后,清枫就一直难过,前几天过来想找个工作,还在H巷那边遇上了骗子,差点发生灵异事件。你不是最近在做赏金猎人吗,所以请你帮忙去那边看看。”

    萧逸“嗯”了一声,“我明白了,师兄放心就是。”

    自从那天之后,我其实就很畏惧踏入East River了,甚至晚上也不敢去H巷,易遇和我说过那里乱得很,我确实深有体会,也不敢不信邪。

    只不过工作还是要找的,我叹了口气,却没想到那天的酒吧负责人特地联系了我。East River酒吧的负责人豫总管深感抱歉,因为夏先生临时有事,所以那天的合作并没有谈成,并询问我接下来什么时候有空,夏先生根据我的时间来安排进一步的会面。

    “啊,这……”

    我犹豫了一下,毕竟上次鬼打墙差点没跑出来,但这种灵异事件也不能作为托词啊。所以我只能再次答应夏先生和他见面,并暗自希望接下来那件事不要继续发生。

    “我问了萧逸,”易遇说,“为了避讳,你最好不要再去H巷了,他还叫我给你找风水师看看,最好请个平安符戴着。”

    我点点头,再次心生佩服,“萧逸可真是什么都会啊,风水这东西居然也懂。”

    “是啊,”易遇没多说什么,“他说他不是专业的,但可以给我们推荐风水师。他养父懂风水,还收了个徒弟,这是他徒弟的地址,叫我们去找他看看。”

    我这才好奇萧逸为什么会有个养父,易遇告诉我,原来萧逸的父母意外离世了,是他的养父叶传将他和他哥哥抚养长大的。当时叶传供不起萧逸读大学,他就自己考上了X大的医学系,不仅边读书边兼职,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实乃大学生里的励志传说,吾辈楷模。

    说起萧逸的哥哥,易遇说最近他哥哥生了重病,萧逸请了假回家照顾哥哥去了。我不得不感叹,兄弟俩从小到大都相依为命,这份手足情深,实在是难得。

    叶传的徒弟住在又深又窄的小巷子里,我和易遇找了许久才找到。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念”字,我敲了敲门,“请问顾大师在吗?”

    门开了,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打开了门,看见我们,他开朗地笑道,

    “贵客盈门——”

    他穿着十分传统的中山装,完全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着装,让我和易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起来。我们进屋后,他给我们倒了茶,没想到面前这个小男孩,竟然就是风水大师,叶传的徒弟。

    “萧哥都跟我说啦。”

    小男孩,啊不是,顾大师对待我们的态度十分客气,“我看过了,二位身上都没有沾染什么邪祟的东西,只是这位夫人有些心神不宁,头顶黑雾笼罩,您家里是否有亲人去世?”

    我点点头,“是……我未婚夫前不久去世了。”

    “啊?”

    顾大师听到未婚夫三个字时忍不住惊讶,“啊,我是说,夫人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居然已经订婚了……我唐突了,实在是抱歉。”

    “没关系的。”

    我并不在意,随后顾大师递给我一块小玉佩,说开过光的,镶着金边,戴在身上可以辟邪。

    玉佩的背面有一个字母W。我有些奇怪,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是我的英文名字,Williams。”顾大师笑道,“我自己雕刻的玉石背面都有这个,证明是我自己刻的。”

    “这块玉的材质真好……”我拿起来端详,不知怎么的,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是吧!”

    顾大师谈起这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眼中散发着幸福的光。“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玉料,还是我父亲给她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