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安慰剂
10. 安慰剂
梅安今晚第三次在饭桌上走神。
“喂,回魂啦。”虞潇在她面前晃晃手。
海底捞热情的服务员小jiejie又过来了,问需不需要帮忙下虾滑。
“稍等一会儿吧,我朋友正忙着想男人呢。”
“滚。”梅安回过神来,狠狠瞪她一眼。
小jiejie笑着走开了。
“真让他缠上了?”虞潇瞥了眼梅安还在不断弹出新微信消息的手机。
“有点烦,要不删了?”梅安皱眉。
“别啊,”虞潇连忙道,“留着消遣一下不好吗?”
“就怕到时候不想要了甩不掉。”
“到时候再说呗,”虞潇露出邪恶的笑容,“先爽了再说,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很‘能干’的样子。”
“你个色女。”梅安瞪她一眼,夹了块牛rou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拿起手机。
裴德西:明天还过来吗?
裴德西:早上有个院里的会,新生都要参加。
裴德西:但是可以翘了。
……
梅安十分不习惯这样粘人的年下小狗,没有回复,想了想又干脆把他设置成免打扰。
“我感觉我还是喜欢成熟点的男人。”她叹气道。
“不开窍啊你。”虞潇摇摇头。
“吃你的饭吧。”
/
不成熟的男人此刻正盯着手机屏幕,但久久都没有等到对面的回复。
他挑挑眉,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室友第一次聚会,就在北门外面美食街的烧烤店里。
“要不喝点啤酒?”
“我没喝过。”
“我也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去看裴德西。
“喝。”他抬起头,说道。
几个男生从前都是一门心思读书的人,酒量不咋样,几杯下肚就都红了脸,其中一个明显已经醉意上头的室友陈方铭突然搭上他的肩。
“裴德西,是不是像你这样的帅哥都特别高冷啊?”
另一个室友李文易也附和:“我今天在报道点那儿第一次看到你,都给我看呆了。”
“为啥?”裴德西不解。
“就是,你这种痞帅痞帅的,以前没见过,”李文易挠头,“感觉像混社会的。”
“对对对,我一开始都没敢搭话,怕你揍我。”陈方铭疯狂点头。
“我以为你是来帮哪个亲戚家小孩搬行李的。”
裴德西:“.......”
有点矮胖矮胖的赵柏也问:“是不是有好多女生喜欢你啊?”
“你有多高啊?”
裴德西有点无奈:“一米八七。”
几人都对裴德西充满了好奇,七嘴八舌地八卦他。
“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裴德西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陈方铭拍了他一下,他才抬头。
一个女生,眼睛大大的,皮肤白得像雪人。
她身后的一桌是另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都往这边看。
“不行。”他轻飘飘地瞥她一眼,拒绝道。
“啊,为什么?”
裴德西有点被噎住了,不行就是不行,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露出迷惑的神色:“额,因为我不想?”
女生从他们桌边走开后,李文易低声道:“嚯,牛逼。”
“啊?”裴德西不解。
“我还是第一次见漂亮女生搭讪被拒。”
“我也。”
“我也。”
“感谢裴哥带我们见世面。”
“感谢。”
“感谢。”
“神经。”裴德西终于笑出声,又端起桌上的酒杯干了。
“那你有女朋友吗?”李文易又眨了眨他八卦的小眼睛。
“没有,”裴德西实话实说,“从来没谈过恋爱。”
“我靠,我居然在这一点上和大帅哥达成了一致。”李文易惊呼。
“加一。”
“加一。”
“喂,你俩别当复读机了行不行。”
“不行。”
“不行。”
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氛围倒是愈发火热起来。
裴德西的心情好了不少,不知不觉中酒也多喝了几杯,直到李文易说要散场的时候,他已经有点醉意朦胧了。
从烟熏火燎的烧烤店出来,晚风一吹,浑身都舒坦。
其余三人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裴德西尚有余地。在宿舍楼下看着他们上去了,他又慢悠悠地走进月光里,在校园里漫步。
手机一直攥在手心里,可是一晚上过去了,依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可分明两个小时前,还看到虞潇的朋友圈。
「好嘛,第一个月工资都还没发,就被某人坑了一顿海底捞。」
配图是满满的一桌菜,图片右上角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仔细分辨下便知是梅安。
底下赫然是她点赞了这条朋友圈。
裴德西苦笑,敢情耍他玩儿呢。
明镜湖边多的是成双成对的人影,他无心扰人清静,迷迷糊糊中又走到了白天被梅安推倒的那个地方。
裴德西冷笑。
如果这么抗拒,为什么又要来招惹他呢?
还是不甘心,他盯着她头像上那只粉色不明生物,挤眉弄眼的,好像在冲他阴阳怪气一般。
下一秒,莫名的怒火腾起,他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
梅安到家已经八点多了,然而人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剧烈争吵声。
隐隐约约能听到涂希冉的声音,她前几天才去学校入学了,怎么跑回来了?
“我不要读那所破学校!宿舍又破,食堂难吃死了,最可怕的是还在荒郊野岭,我真的会疯的!”
“宝贝,我和你爸废了不少劲儿才把你塞进去的,克服一下好不好?”涂杏珍苦口婆心地劝,“不行咱们在学校隔壁租个房子?”
“那破地方连个正经商场都没有,你要憋死我吗?”
“谁让你考那么点儿分!”梅峻峰忍不住怒斥出声。
“呜呜,我就是笨,就是没用,让我死在那所破学校好了!”涂希冉大哭起来。
梅峻峰到底是心疼,语气软了几分:“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出国,”涂希冉瞬间止住眼泪,“去加州好不好嘛,我好多同学都去呢。”
没想到涂杏珍先变了脸色:“不行,不准去。”
“为什么!”涂希冉愣住,惊讶地看向她妈。
“我宁愿你只有高中学历,一辈子不念大学,也不准出去!”涂杏珍却是意外地坚定。
这回儿连梅峻峰都有些不解:“你这什么古板思想,女儿想出去提升自己,不是好事吗?”
涂杏珍冷哼:“她哪是学习的人,怕是想出去玩儿吧?等会儿心野了,不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梅峻峰闻言,也沉默了,他确实舍不得一年到头都见不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几回。
见形势愈发对自己不利,涂希冉急了,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
“我不是梅安,你们别以为我会跟她一样好摆布,她爱当扯线木偶是她的事,但你们休想让我变得跟她一样窝囊!”
“你闭嘴!”梅峻峰是真的生气了,“那是你姐,怎么说话的。”
“不是吗?她毕业那会儿都准备外派去欧洲了,你们一句话她就放弃了,还规规矩矩按照你们的要求考编制,简直是莫名其妙!无聊透顶!”涂希冉越吼越大声,眼泪哗哗往外掉。
“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我才不要!不出所料,过几年,她就会乖乖地和你们那些生意伙伴的儿子或者孙子相亲,然后结婚,生小孩……”
“这样的人生,我想到就想吐。”
梅安的脑子嗡嗡作响,涂希冉这番话简直给了她当头一棒。
盖在自己身上的遮羞布,被她毫不留情地掀开。
八年前,当她离开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家时,奶奶握着她的手,脸上的沟壑里布满了泪水。
“安安,你到松源去要乖啊,要乖啊,要乖,你爸妈才会疼你。”
于是当她来到两千多公里外的陌生城市,面对平时只有过年才匆匆见上一面的父母和meimei,即便有再多的无所适从,也展现出异常的乖顺。
那不是她的本性,可这么多年,她好像已经把这副虚假的面具融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梅安浑浑噩噩地走进这个富丽堂皇却又俗气不堪的客厅里。
“你回来了?”屋内的三人见她忽然出现,俱是一震。
“嗯。”梅安机械地点头,忽然指了指客厅顶上华丽璀璨的水晶灯,“想说很久了,这个灯丑得要死,赶紧换了吧。”
涂杏珍和梅峻峰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涂希冉却是来回看了她好几眼,不作声。
梅安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就让她出去吧,好歹也算是个海归。反正在哪儿都是当废物,出国镀个金不好么。”
——别让她像我一样,连我自己都感觉恶心。
涂希冉闻言,也懒得计较梅安说自己是废物,眼神都亮了:“听到没有,我姐都赞成。”
“她懂什么……”涂杏珍恼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你别这么激动。”梅峻峰皱眉,伸手按住有些失控的妻子。
“反正我不同意。”
“凭什么!”涂希冉毫不退让。
三人又因为是否要留学的事情继续争吵起来,无人在意梅安今晚的异常。
所以,奶奶你看,乖与不乖,在他们看来,好像也并不重要吧。
梅安自嘲地笑。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来。
她才想起来,被自己设置成免打扰的小孩,终于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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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又开上了夜间宽敞的大道,今夜风大,卷得路旁树木都剧烈摇晃起来,梅安却感觉异常平静。
电台里播放着《东京人寿》,容祖儿甜美清透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转。
“趁一切 都正好
撮合无尽 的偶然来尽兴。”
二十分钟前,当她接起那个语音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男孩愠怒又充满醉意的声音。
“耍我好玩吗?为什么一晚上都不理我。”
梅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在学校吗?”
裴德西一愣:“嗯,在学校。”
“等着。”
下一秒,语音挂断。
梅安清楚,此刻她迫切地需要宣泄她积压已久的情绪,那不如就让事情彻底失控。这种想法给予她快慰,提醒她,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裴德西既然误打误撞地出现,不如就充当她此刻的安慰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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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py: 你才粉色不明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