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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杨宝儿早早就去福林楼定了一桌宴席,说是要替沈约贺寿。傅默宁也是积极,她替沈约做了一双鞋,她的手工实在不值得称道,但心意无价,并且鞋底子和鞋面都是她寻了绣房的绣娘做的,她只是在靴子上绣了一簇兰草。傅默宁将白底黑面的靴子捧出去,“沈大人,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傅默宁如今不和戚英姿当年一般装束了,她换了袄裙,头发也梳了起来,前头用珍珠小簪压了鬓角,所以看起来也与当年的戚英姿也不那么相同了。沈约与杨宝儿并着傅默宁一道去了福林楼,白案点心上过一轮,还是没见冬生、春生与崔蓬身影,小二哥来问了几回,厨房菜都准备好了,是否上菜,杨宝儿知道沈约心意,一直说:“再等等。”冬日的雪都化了,梨花满枝,杏花满枝,过上三五日,桃花也该满枝了。漕河北段冰封的这些日子里头,张延龄张大人饿死在南京狱中,南京一片康泰,北京城内嘉靖皇帝的寝宫也修好了,从失火到新的宫殿竣工,只用时四个月。崔蓬并没有去哪里,她带着冬生和春生给沈约刻了本,她曾经在崔家的库房里见过一集南宋刻本,去年匆匆忙忙,等今年她想起来沈约生辰的时候,才慌忙寻人去刻。崔蓬写信给崔礼,崔礼回信,并且在信中嘲笑了她,但还是给她把那套南宋刻本拿了出来,崔蓬觉得不好意思,便用银制,将银子熬化成浆,再请工匠刻了一遍。崔蓬急忙忙往福林楼赶的时候,小二哥正上了第八道热菜,‘破镜重圆’。所谓破镜重圆,是用白豆腐和鸭蛋黄制成的一道菜,白豆腐做底,上头摆着很多对切半的鸭蛋黄,只要吃菜的人将下头的白豆腐舀上一勺,上头所有的鸭蛋黄都会自动合拢,上头整整有十六瓣鸭蛋黄。沈约才舀了一勺碎豆腐,蛋黄们都自动合拢了,并成了八个圆整的圆月亮。“沈约,我......”崔蓬推门进来,带着一身的湿气,江南烟湿雨湿,加上宁波临海,水汽雾气还有丝丝雨气混在一起,崔蓬的鬓角结了水珠子,随时要滴下。沈约搁下那勺白豆腐,里头的鸭蛋黄又分开了,圆上的蛋黄再次破成两半。崔蓬手里捧着一本银刻的书,沈约望着她笑,杨宝儿在一旁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傅默宁没有言语,她低头舀了一勺豆腐,心道:要圆就圆,要分就分,不圆不分,折磨谁呢?只吃一口豆腐,破镜就能圆上了。沈约接过崔蓬的书,问:“怎的这么重?”春生跟在后头解释,“是银浆,上回沈大人的书掉海里,书险些弄坏了,我家公子怕沈大人保存不善,便换了个法子,这样沈大人今后水里火里都尽管去,书绝不会坏。”杨宝儿听得发笑,随后用一种很有深意的眼神看了沈约一眼,意义千万。沈约也回看他,杨宝儿笑:“沈兄,今日是你的生辰,来,吃菜,多吃菜......”众人吃了饭,喝了酒,崔蓬吩咐春生和冬生拿些食物去佘奶奶处,沈约道:“不必忙,开席之前,我已经着人去了。”崔蓬点头,“那就好,怪我,我最近记性越发差了,还有齐大有,他那边......”沈约还是笑,“也一道送过去了。”崔蓬今日穿着浅黄的衣裳,衣袍下摆有杏枝,沈约瞧她一眼,说:“嘉靖十年,金殿外也摆了杏花,一丛一丛,很是灿烂。”嘉靖十年,也就是七年前,沈约在今日这么一提,不知道是想说些甚么。崔蓬笑,扭头看他,“身体好些了吗?”前头两人低声交谈,傅默宁走在最后面,她不想当个人见人厌烦的影子,她也不想当甚么戳人心窝子的刀片子,所以唐纵来了信,再三催促,她都没有做声。傅默宁不做声,冬生倒是不耐烦了,他说:“杨大人,咱们甚么时候回京,我要见大都督,大都督答应帮我寻人,我想问问我meimei的事情。”冬生是最见不得沈约与崔蓬一道腻腻歪歪的,他的心眼子都偏在唐纵身上,他还指望唐大都督带他入军营呢。杨宝儿想了想,回道:“我们月底动身,先上南京,在南京转内河回京。”......春夏之交的时候,沈约、杨宝儿与崔蓬相携春生和冬生回京,船行至南京城,就被告知南京城里头出了乱子,船暂时过不去了。船夫们只知道城内下了禁令,并不知道究竟为何事,杨宝儿与沈约只得下船,折道进了南京城。南京城内那支专门建来保卫南京防御海盗的士兵们造反了,他们哗变,并杀掉了南京户部侍郎。南京城内所有高级官僚都聚拢在一起,他们商讨如何解决此事。沈约与杨宝儿进城的时候,那支戍军的头领正在守备的官衙里坐着,他将整个南京城的高级官员全部拘押在一起,任由他们商讨解决办法。戍军领头的是个低阶军官,瞧他的服制,还不上五品,但官署外头被他的人包围得水泄不通,崔蓬他们一行在外头看着,士兵们还当他们是看热闹的群众,竞相驱逐,“走开,都走开,我们里头正谈判呢。”谈判,杨宝儿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正要严词呵斥,崔蓬已经瞧见了士兵队伍里的赵全,赵全好像也看见了她,但不敢辨认。赵全捅了捅身后两个站位的齐幼林和顾师洋,三人交头接耳,都冲崔蓬看过来,沈约发笑,在崔蓬耳边低语几句。赵全道:“那不是沈大人吗?”齐幼林看沈约和崔蓬的亲密劲儿,低声嘀咕,“不对劲吧,要是咱们将军回来了,她还能和沈大人这么好?”顾师洋嘟嘴,“我觉得那不是将军,一点都不像,再说那个沈大人不是成婚了吗,他不做驸马爷了?再说了,他怎么会在南京?”赵全一直盯着崔蓬的脸,“我看那就是将军,你们懂个屁!”正说着,崔蓬眼睛眨了一下,赵全觉得自己眼花,正瞧着,却见崔蓬的眼睛又眨了一下,赵全这才寻了个借口,“替我看着,我去茅房。”“去吧,去吧”,余下两人接着嘀咕,“那到底是不是将军?”“有点儿像是,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