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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明显已经撑不住,他示意身后的佣人给他拿药,止痛药吞下去也无济于事,斯爽看着他,眼圈哭得红红的:“大哥……”斯太太看不过眼了,吩咐人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了下来。下午三点,他坐了一会儿,火化之前家族里的长辈前来吊唁,谷叔远远迎上去:“六叔,大少腿不好,失礼,海涵。”商业圈子的合作派了不少人过来,吴俊夫上前客气地说:“斯总腿不太好,站了一天了,不好意思。”等到整个葬礼结束,家人到晚上返回斯家的大宅时,他几乎已经走不动。邹司机和孟宏辉搀扶着他的双臂,将他送进了车中。晚上八点,律师在大厅宣布遗嘱,安稳人心为重,拖得太久不好。我没有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遗嘱一宣布,我跟斯定中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老爷子生前已经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宣布完遗嘱,家人还一起吃了一顿饭。我躲在房间里,佣人特地过来传话,说斯太太让我出去吃饭。我心里知道,将老爷子送走之后,我在斯家已经算是外人,只推说累了。过了一阵子,斯定中吃完饭回来,敲了敲门然后站在我房间门口,抱着手臂说:“放心,我们俩的事,除了我妈骂了我一顿,人人似乎都乐见其成。”他说完话,径自去隔壁了。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累,可是睡不着。这段时间大家都熬得辛苦,连斯太太一向富态的身形,都瘦了不少,好不容易一切顺顺当当的办妥了,终于能休息,却毫无睡意。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我回复了mama的关心,剩下的,看一眼,把手机关了。我的爸爸应该不会太高兴,他将会从斯家的律师口中从得知女儿的离婚事宜。我不在乎,他与方女士的事情,又何时知会过我们姐妹?我模模糊糊地眯着眼,到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听到斯定中的院子外面有低声的交谈。我披了件外套站到窗户边,听到谷叔在门口跟斯定中说话:“四少,阿爽小姐在不在你这里?”斯定中也没睡,声音清清楚楚的:“她今晚在mama房间里。”谷叔声音有点不安:“定文少爷回娘家了,太太身体也不好,我没人商量。”斯定中说:“怎么了?”谷叔担心地说:“大少今天一天什么也没吃,斯太太晚上吩咐了,让我差人给他送点宵夜,可是门不开。”外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斯定中站在门边,对着房间里喊:“你出来一下。”我只好走了出去。斯定中对谷叔说:“让葭豫去看看他。”谷叔望了我一眼,眼光之中有了点儿探究的味道,他神色略有迟疑。这时斯爽从斯太太那房间走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话,对我说:“小豫儿,去吧。”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话。谷叔有点焦急地叫我:“小豫儿?”我将外衣拢了拢,只好说:“走吧。”一路穿过重重叠叠的院落,一月初的深宵,天气非常的寒冷,凄冷的寒风在高耸的树影之间呼啸,院子中夜晚落下的树叶凋敝,因为斯宅处在丧期,整幢大院静得庄严肃穆。我随着谷叔走到了斯成的院落前,我举手敲门,没有人应。动手推了一下,院门紧闭,从里面锁住了。我跟谷叔对望了一眼,他在斯家大宅一向过得孤僻,加不久前因为被佣人打扰还发过一顿脾气,要是关了门,一向谁也不敢去打扰他。我站了一会儿,脑中不断思索,忽然想起来:“我以前的家里有把钥匙。”谷叔立刻对跟着他的佣人说:“唤老张过来。”自从葭妍和斯定文分手之后,mama和葭妍搬走,爸爸和方女士有外宅,我们在斯宅隔壁的房子,就再也没有人住过,爸爸已经将房子转售给斯家的司机一家。老张很快搓着手过来,呼出气的都成了雾:“谷叔,你找我?”我随着张司机返回隔壁以前的家中,屋中家具陈设大部分都还在,然后我飞快地跑上二楼,凭着记忆,在楼梯转角的一个巨大的花瓶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很多很多年前,斯成曾经给过我一把他院子的钥匙。当时爸爸忙着婚外情,我独自在家孤苦无依,他收留我在院中消遣。我用那把简单的钥匙打开了院子的门,斯家外墙的安全警戒森严,院落中的门不过是一种象征。推开黑色的厚重大门,整幢院子黑漆漆的一片,淡淡的月光洒落,满庭萧瑟落叶在风中打转。我独自走了进去,大厅空荡荡的,我转了个弯,在一楼的卧房外的一间客厅,看到沙发上一个瘦削修长的人影。我定定神,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到斯成坐在沙发里,长腿搁在茶几上,指间一点点猩红的光,他正在吸烟。我站在门前,斯成抬眼望望我,先开口说话,嗓音低微,沙哑不堪:“跟谷叔说一声,让他们都下去吧。”原来大门外的佣人踌躇不去,他也不是不知道。我重新走出门去,跟谷叔说:“他没事,说让大家都回去吧。”谷叔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院内,稳妥地说:“我留人在院子外,大少有什么吩咐你出来传个话就成了。”我点点头,要转身进去。“小豫儿——”谷叔忽然唤住我。我回过头,看到这个斯家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面容里平和的皱纹里透出的都是慈祥:“老爷子这一走,最伤心的,应该是他——大少,靠你照顾了。”我静了几秒,然后对着谷叔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走回了屋子里去,对着斯成温柔地说:“我开一下灯。”斯成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我抬手到墙壁,摸索着按下了客厅的开关。灯光大亮的一刹那,他皱皱眉头,抬手在额前挡了一下。我走到他的身旁,斯成依然穿着今天葬礼的那套衣服,纯黑西服,白色衬衣,黑色领带,黑发整齐地往后梳,发蜡闪着一层薄薄的光,打扮是一贯的金贵工整,只是丧服素颜,英俊的脸孔淡淡的苍白,透出明显的憔悴之色。他的衬衣胸前落了一层细细的烟灰。我蹲下去,靠近他的身边:“你能走吗,先换身衣服吧。”斯成按了按我的手,说:“坐。”我只好坐到他的身边。他伸手,将搁在身边沙发上的一个红色盒子递给我。我接过,看了一眼,有些年份的古式盒子了:“什么?”斯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