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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到了深夜,街边多数的店铺都拉下了卷闸门。黑暗与静谧并存,悄悄地渗入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院长自始至终都没有介绍过自己,就像流浪者也未曾说过自己的事。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清楚合作只是各取所需。

    流浪者需要稳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而院长则需要一个得力帮手来达成他的目标。

    可作为一个市中心医院的院长,他不仅年少有为事业有成,所拥有的钱财也支撑得起员工福利,对普通人类来说,这已经是相当成功的一生了。

    那他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行李箱轧在不太平整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夜晚总是伴随着危险,尽管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流浪者就是遇上了。

    陌生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处响起,无需猜测,来者多半是冲着他这个正在发情的Omega。

    经过一处没有街灯的路段,流浪者摁下了行李箱上的拉杆,随后抬脚将它踢向旁边的小巷里。

    确认它已不能被rou眼发现后,流浪者才安心地走向下一处街灯。他刻意加重了呼吸,放慢了步伐,假装自己已被情热给吞噬。

    果不其然,有几个人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邪念,带着肮脏的气息挡在了流浪者的面前。

    「你还好吗?」

    沉默了一路的散兵在此刻突然发声。他能察觉到流浪者的身体在发热,信息素在不受控地溢出。

    但他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对于那种头脑发胀,四肢酸软的感觉,他始终都体验不了。

    「不太好,但对付这群杂碎......」

    「难不倒我」

    下一秒,流浪者唤醒体内的战斗本能,放任着杀意染上自己的瞳孔。

    普通Omega的身体或许会很脆弱,但流浪者是人偶,不是普通的Omega。

    更何况离开提瓦特后他就再也没打过架,如今能找到杂鱼练手,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身体的不适感被尽数屏蔽,流浪者调动起全身的肌rou跃到到半空中。

    那群人显然是没有什么应战意识,此时看到这一景象,他们都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或许是Alpha的身份给予了他们自信,但杂碎终究是杂碎。

    在空中落下的那一刻,流浪者把重心压于右脚尖,随后他对准了一个人的眼睛,毫不怜惜地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

    街灯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照亮了那人眼上喷出的组织和鲜血。

    不过他倒下的速度很快,仅仅持续了一秒,站在旁边的人就看不到了。

    双脚触地的瞬间,流浪者迅速扭胯抬腿,踢断了一个Alpha的脖子。

    这时终于有人想起要进攻和防御了,他们联合在一起想要围住流浪者,却不想那人一个后空翻就跳离了包围。

    有些怕死的Alpha已经先行离开了,剩下的那些不是求偶欲旺盛就是已经逃不掉了。

    他就像是一个生于战场的人型兵器,即便是Omega的身体也无法让他降下出拳的力度。

    遭受了流浪者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格斗技,场上站着的人都纷纷倒下,发出了咿咿呀呀的痛呼声。

    全身绷紧的肌rou终于能放松下来,流浪者转身走回到那个黑暗的巷口。

    那群人也算是比较幸运,因为流浪者并没有事后找敌人问责的兴趣。更何况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那个行李箱,然后回到自己所住的员工宿舍里。

    凭着极强的夜视能力与记忆力,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而当神经不再紧绷之时,Omega发情的症状就显得尤为严重。

    他感觉到头脑一阵眩晕,身体差点就站不稳倒了下去。

    好在双手刚好触上了金属拉杆,那点冰凉的触感让他恢复了一点神智。

    「这就是Omega的发情期么......」

    「控制我的身体.......斯卡拉姆齐,至少得把这个箱子给带回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散兵必须得在流浪者失去意识之前就控制住身体,不然他就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昏迷,并孤身一人暴露于危险当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流浪者感觉头脑越来越烫,可散兵却一直都没有行动。

    「斯卡......拉姆齐?」

    沉默仍然在持续着。

    「......」

    「我控制不了你的身体......可能是因为你正处于发情期。」

    散兵的回答让流浪者感到惊愕。

    几乎是不受控地,他的腿卸下了所有力度并跪倒在地面上。

    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是那群刚被打趴下的Alpha。

    他们貌似已经处理好了伤势,此时顺着信息素找到了状态不佳的流浪者。

    “哟,刚才不还烈得很嘛,怎么现在却是这副模样?”

    发情的Omega和一群Alpha待在一起,后续会发生什么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尽管意识已将近昏迷,但流浪者还是能够靠着身体的本能来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流......」

    人偶的结构和人类别无二致,只需身体的血液流干,他的生命就会立即结束。

    「我从不畏惧死亡,相信你也是如此」

    流浪者从衣服的某个夹层中抽出一块刀片,并精确地抵在了自己的颈动脉处。

    而当他想要把刀片往下摁时,散兵却突然说话了:

    「没必要这么做......」

    「我可以帮你」

    他的话实在是过于莫名其妙,虽然令人听着很费解,但却成功地阻止了刀片的下陷。

    不过流浪者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股陌生的植物香气从他的腺体里飘出,它迅速地蔓延到空气中,覆盖住了风铃草的香味。

    这是......Alpha的信息素?

    流浪者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那是属于红玫瑰的味道。

    这种香气浓郁而又低沉,就像是藏匿于黑夜中的暗杀者,带着难以察觉的危险性。

    正如玫瑰是带刺的。

    花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Omega,但在场的Alpha却不这么认为。

    当他们闻到这种极具迷惑性的香味时,后颈的腺体像是碰上了被烫红的铁块,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灼烧感。

    然而这只是一种预告而已,当信息素侵入大脑之后,它就像是化成了一把利刃,迅速切断了他们的意识。

    杀敌就在顷刻之间,但正因为这是一种Alpha的信息素,因此无论它再怎么低调,那种强势和侵略性都难以掩盖。

    就像是杀意尽显的猎人,尽管已经达成了目标,它也要扫清场上残余的杂乱气息。

    「斯卡拉姆齐,为什么你会......」

    疑问的话已经滑到了嘴边,但流浪者却选择将其吞回去,因为他突然感觉到,那股Alpha信息素进到了自己的体内,在缓慢地降低着身体的温度。

    他的身体能产生两种信息素。

    流浪者能肯定,自己cao控的是风铃草味的omega信息素。而那股玫瑰香的Alpha信息素,多半是由散兵的意识所控制的了。

    所以那天晚上,是他提供了Alpha的信息素,缩短了流浪者分化的持续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出现了意外,那他是不是会一直隐瞒着这个事实呢?

    ?......?

    ?先回去吧,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不过,很快你就能猜到了吧。?

    静谧的街道上又响起了滚轮声,但此时在路上行走的人却只剩下一个。

    空气中弥漫着两种花香。

    一种是轻柔淡雅的风铃草,另一种是典雅浓重的红玫瑰。

    好在街上并没有其他行人,不然他们一定会惊异于这两种信息素,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

    竟然没有互相交融,而是一束一束地纠缠在一起。

    意识的连接被流浪者单向切断。

    两人都各怀心事,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之中。

    直至回到员工宿舍,锁上了房门,流浪者才接回脑中用于交流的联系。

    ?对自己可真刻薄呢,流。?

    被禁言的那段时间里,散兵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

    其实他早就想要自我毁灭了,他对活着的欲望并不强烈,对死亡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向往。

    然而没有躯体,他的意识会一直留在流浪者的脑中,既不能真正地活着,也不能真正地死去。

    他会选择隐瞒,也只是因为他还在犹豫而已。

    这种处境之下,他是要继续寻找自杀的方法,还是去主动适应这种生活,去主动接受自己的未来呢?

    「但我觉得,你对你自己反倒是更为刻薄啊...」

    「承认自己的价值,很难吗?」

    如果散兵一直不说自己能释放Alpha信息素,那流浪者就会认为,过短的分化期只是因为体质特殊而已。

    只要与所有人都毫无牵连,那到了能真正自毁的那天,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死去。

    这晚的意外之前,散兵都是这么想的。

    而意外发生之后,他就不得不正视起自己的作用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他们的身份发生了改变,提瓦特中的两人是未来与过去的关系,但在这里,他们将会成为依赖与被依赖的关系。

    「我的价值......是指我帮你击退那群Alpha吗?」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信息素无法交融。也就是说,我无法根治你的发情期。」

    这也是流浪者颇为苦恼的一点。

    正常来说,只有得到了alpha的标记,Omega的情欲才能得以减退。

    但散兵没有躯体,他又该如何对流浪者施行标记呢?

    「......」

    「反正别总想着消失。」

    「我需要你,斯卡拉姆齐。」

    熟悉的高热再次涌起,这一次处在安全的环境当中,流浪者就卸下了身体的防备,静候着意识的消散。

    「后半夜....就交给你了......」

    在视野变黑的同时,流浪者在心中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找到把意识分开的办法,一定要找到散兵的躯体。

    Alpha信息素又一次从他的腺体处飘出,渐渐地填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经历了一晚的波折,风铃草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处在玫瑰花香的庇护下,它终于能安稳地入睡。

    第二天醒来,流浪者换上了员工制服,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白大褂。

    虽说他仍处于时不时就会发热的发情期之中,但半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经不起他的太多次假期。

    几天下来,流浪者也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工作。实际上和在愚人众当执行官差不多,都是去处理一些消耗体力和脑力的事务。

    既无聊又枯燥,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收入会比外面的工作要来得多、来得轻松。

    而且他的研究方向是改进抑制剂,如果在这期间能掌握它的制作方法,那离开这里之后,他就没必要向药商购买抑制剂了。

    只要有原料和设备,他自己就可以制作药物来应对发情期。

    作为研究院的新成员,他的开端和待遇都十分出彩,因此几天下来,难免会有人对他产生有偏见。

    无非就是说他是个Omega,用了一些不太正当的方法混了进来。

    毕竟在流浪者技高一筹的实力面前,他们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优势。

    是人都会有嫉妒心,有的人会默默将其化成动力,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有的人却不然,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污蔑,只有把强者拉下神坛,他们内心的不满才会得以缓解。

    对人性十分了解的流浪者,并不会把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只要无人侵入自己的私有领域,那他就会当作无事发生。

    但只要有了,他就不会再保持沉默。

    “新来的,听说你被上级破格招入,现在是进了重点项目组对吧?”

    “但我怎么不觉得,你会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呢?”

    “别是靠身体关系走后门来的啊......”

    宽敞的卫生间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在洗手的流浪者,另一个则是在出言暗讽的同事。

    “怎么不说话了?”

    “不过也是,被人戳穿,难免会感到羞愧。”

    洗手池内的水龙头是感应出水的,当流浪者的手离开了那处后,它就自动地关上,停掉了水声。

    明亮而又安静的灯光之下,整个空间里就只有呼吸声。

    流浪者不轻不重地甩了甩手,挥掉了沾在皮肤上面的水珠。

    “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犯下了一个错误”

    转身前进的同时,他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副眼镜。直到路过了身边的那个人,他才抬手将眼镜戴上。

    “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流浪者的目光都未曾给予过那人一分。

    脚步声逐渐降低,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的大门时,一缕玫瑰的花香凭空而生。

    “你是......Alpha?”

    当那人闻到这种信息素时,他的大脑立即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

    这是一种来自于同类的排斥,因此他能肯定这是一种Alpha的信息素。

    而且这不是Omega被标记过后的味道,因此他只能是个Alpha。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人突然感觉到脸颊发热。

    先前他认为流浪者靠身体走后门的这一猜想,此刻竟显得如此荒唐可笑。

    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流浪者独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区间,在继续手头的项目之前,他先在脑中给散兵道了个谢。

    ?不必,你继续工作吧?

    刚才在洗手间时,他还在斟酌着如何向散兵求助。不过还没想多久,散兵就先提出了建议。

    ?你说,如果我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他会被吓到吗??

    虽说这是玩笑一般的建议,但眼下这个方法最能把人打发走。

    况且有了今天的这么一出,今后的流言蜚语就会不断地减少。

    ?你可以试试?

    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第一次对话,开始得那么的突然,结束得那么的迅速。

    这几天他们脑内交流的次数创下了历史最低,尽管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但自从流浪者上班以后,两人几乎都没再出声讲话过。

    在外人看来,这就像是在闹别扭,但流浪者觉得并不是。

    无论再怎么强调存在的重要性,散兵都难以将其听进去。

    既然他需要时间去自己理解,那流浪者就只能继续等待。只是这个过程会十分的安静,十分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