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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去。”一直未发言的女使领了命,毫不怜惜地将宋酒拖出了房间。大雨滂沱,六月的梅雨没有半月是不会消停的。宋酒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胃里不断涌出血水,和着雨水一路流走。宋酒咬牙切齿,用尽毕生的力气一字一句道:“宋雪滢,林路桓,若我不死,定让你二人万劫不复。”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宋酒脸上,痛、恨、不甘,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临死前,宋酒想到了那一年漠北的荒野。那一年,年纪尚小的她与阿爹去漠北做生意,中途分散了。她又饥又渴,昏倒在黄沙里,奄奄一息。朦胧间,荒野上出现了一位少年。夜间月色凉如水,白衣少年赤足行走在荒野上,双脚染血,在月色下踽踽独行,宛如飞天的仙人。少年走了过来,宋酒隐约瞧见他的双脚染血。宋酒不由想,原来仙人都是不穿鞋的。“不准死!”少年的声音像漠北的笛声,挽留住了宋酒最后的一丝意识。少年用匕首划开手心,鲜血流入宋酒口中,温热无比。宋酒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四周,这一次,她注定要死了。手边一株杂草,即便身在夹缝,依然林立风雨。心中纵有诸多的不甘,只能化作一声遗言。“阿顾,阿姐对不住你……”(注:外子:妇人对外称其丈夫。)第三章:宅前丧事梅雨瓢泼了两日,第三日暂时消停了。临安城外近郊,河水上涨,堤岸上的垂柳背着雨水,垂得极低极低。宋酒动了动手指,刺骨的冷意袭来。睁开双眼,前方是苍色的天。耳边传来的是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宋酒双手撑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一直躺在堤岸上,被上涨的河水浸泡着。自己不是在宋宅里死了么?那慢性的毒药在身体里已生了根,怎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宋酒捞起袖子,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自己还活着!还活着!老天有眼,她宋酒命不该绝。可是自己为何会在城外?难道是宋雪滢与林路桓将她弃尸了?之前着的素袍也被换成了襦裙,腕上还多了一只缠钏,上边缀着两个银铃铛。宋酒伸出葱白的小手反复揉搓,又呵了几口热气,试图让手温暖些。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配着濛濛景色,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可宋酒却毫无愉悦的心情。眼下那三头饿狼一定在瓜分宋家的家产,她得赶回去,撕下他们那令人作呕的面具。昨夜发生的事深深地烙印在宋酒的脑子里,她恨,恨不得挖了宋雪滢与林路桓的心,瞧瞧到底是红是黑。宋酒拨开额前湿漉漉的青丝,眼中无法掩饰的恨意顿时迸裂开来。若是有人瞧见了,定以为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四肢并用,宋酒扯着堤岸上的杂草爬了上去。只听哒哒哒的声响,宋酒急忙拍去裙上的污泥,挺直了胸膛翘首以盼。“老叟,老叟!”赶着驴车的老叟收紧了手中的绳索,车止。“小娘子唤我?”宋酒上前三步,叉手道:“老叟可是要进城?”老叟见小娘子礼仪周全得体,虽说此时装束如此狼狈,料想也该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娘子。况且小娘子对自己这赶驴老汉如此谦恭,心中不免对她起了敬意。老叟善意一笑,“正是,小娘子若是要进城,我愿带你一程。”宋酒心下一喜,谢道:“多谢老叟!”赶驴的老叟是进城送瓜果的,这条路少说也走了百八十遍了,今日竟碰上个落难的小娘子,捎她一程也算功德一件。宋酒坐在车板上,看着前边赶驴的佝偻老叟,想着日后定要好好答谢他。“敢问老叟尊姓?家住何处?日后我好答谢于你。”老叟晃晃手,回头对宋酒笑笑,脸上的褶子全向上弯着。“小娘子唤我张叟就是,至于答谢就不必了,出门在外的,谁还没个难处呢。”宋酒埋头笑笑,不再言语。驴车进了临安城内,渐渐靠近宋宅。远远地就瞧见宋宅门前挂着白灯笼,他们竟然如此急迫地盼着自己死。宋酒双拳紧握,抿着嘴唇瞪着那两盏白灯笼。“可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宋酒跳下驴车向张叟道了谢,提起裙角朝宋宅奔去。张叟往她奔去的方向瞧,刺眼的白灯笼晃动着,原来小娘子家中在办丧事。回想之前小娘子落魄的模样,她该是过得很不好了。宋酒看着紧闭的黑漆木门,伸出手啪啪地拍打着。“开门!开门!”吱呀一声,一张面色黢黑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双眼红肿,问:“拍门何事?”宋酒眉间一喜,是宋宅里管事的。宋酒咧嘴露出贝齿,“宅老,是我呀!”被称作“宅老”的老叟盯着宋酒看了一会子,也没认出眼前狼狈的小娘子是何人。“小娘子,我不认得你。今日是我家大娘子入土之日,您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吧!”她入土之日?可笑!她不是在此处站着么?怎么一夜之间原本乖顺的meimei巴不得自己死?未嫁的夫婿成了meimei的情郎?就连宅老也不认得她了?“宅老,你去,叫雪……叫宋二娘子来。就说宋家大娘子回来报仇了!”宅老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怕她闹事,赶紧合上门缝,跑去找宋二娘子。一盏茶的工夫,宋雪滢便出来了。“小娘子因何拍我家门?”宋雪滢上下扫视了眼前的女子,只见她青丝杂乱,面上、襦裙上都沾着褐色的污渍,襦裙像浸过水似的皱巴巴的。宋酒一把扯住宋雪滢的手腕,恶狠狠地吼道:“小娘子?才过了一夜,你便不认得你女兄了吗?”宋雪滢滞愣了一下,忽的“啊”一声尖叫,引得行人纷纷驻足,看起了热闹。女使金菊一把推开宋酒,护在宋雪滢身前。宋酒险些摔倒在地,看着躲在女使身后的仇人,眼中的恨意穿过披散的发丝直射宋雪滢。宋雪滢被她盯得心中发寒,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兄已经死了,还有何惧?顿时扮作柔柔弱弱的模样,捂着帕子抽抽搭搭。“小娘子,我家女兄尸骨未寒,你就上门冒充宋家大娘子的身份,真是居心叵测!”路人见宋雪滢这般模样,一时间议论纷纷,已然将宋酒看作恶人了。“青天白日的,竟有人冒名顶替,这闹事的娘子也不知羞。”“哎呀呀,我看呐,是有利可图。这宋家也是个殷实人家,这宋员外在世的时候可没少赚银子。”“这宋家二娘子一瞧便是心善的,人善被人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