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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热的天,我都不敢出门,你怎么就跑来了。”王传芳拿了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我这心中难受得很。”“怎么了?”赵香枝问她,“出什么大事了?”王传芳那样的性子,寻常事都不会叫她烦恼的。“阿枝,梅jiejie订了亲了。”赵香枝一怔:“梅jiejie她......”又点头道,“是了,她这个年纪了,若是还没有消息,只怕一家子就麻烦了。”大衍朝令,女子最迟十八便要嫁人,否则父母要受牢狱之灾。王传芳拧了拧帕子:“但,梅jiejie她,她心有所属。”赵香枝呆住:“这,如何说的?既然心有所属,何不让那人......”“她原是自个儿藏心里,谁知她心思呢。若不是我见她郁郁,硬磨了她说出口,怕她也是不会提的。”王传芳皱着眉,“我却后悔磨了她,竟让她想着见那人一面。”赵香枝却叹,薛梅自来性子柔婉,也颇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却是头一次见她有这大胆的想法。她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见一面也好,若那人也有这心思,岂不是一桩好姻缘?”王传芳摇着头:“不成的不成的,必是不能成的。”见赵香枝还要说,她便道:“阿枝,她心仪那人,便是国师。你说,这如何能成?”竟是怀清道长?赵香枝的脸色略微发白,倒也无话可说了。且不说两人身份之差,单怀清是否认识薛梅,便难说了。想到身份之差,赵香枝心中黯然。她与怀清许久未见。自那日她想着怀清的话,这心里便有些不对劲。既觉自己想多了,又为自己那不由自主涌起的欢喜而惊讶。那晚她辗转许久也不得眠,第二日眼下青黑,只躲在屋内补眠。那两支栀子却开得极好,香气侵染了她的梦境。只不几日,白雪般的花瓣枯黄凋萎,也让她黯然神伤起来。怕只是自己多虑,将一句话做了联想。况,他是御封的国师,自己不过是个失怙失恃的商户女罢了。这两年,两人多以书信往来,怀清信中多公事,偶尔也提叶瑜如何。对自己却是从来不说的。赵香枝更是确信只是自己想得多,她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思虑繁多患得患失,终究还是将这初生的情思压在心底,未曾对人提起。王传芳见她不说话,也不由叹了口气,对着水榭外发起呆来。又往赵香枝身上一靠:“阿枝,这两年,姐妹们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原本那般热闹,现下竟只咱们二人。我家中也在为我相看,我满心不愿嫁,却无处可说。”赵香枝低低一叹,握住她的手。“我若是男儿身便好了。”赵香枝抚着她的头发:“便是女儿身又如何呢,你不是最崇敬长邑公主么?她何逊于男子呢?我信我们家传芳,也是这么一位巾帼英雄。”王传芳靠着她:“阿枝,只你最懂我。”两人正说着话,春琴端了茶来:“小姐,薛小姐来了。”二人一愣,王传芳坐起身来,蹙着眉:“阿枝,梅jiejie她......”赵香枝拍着她的手:“将薛小姐请过来。”薛梅打扮一向素净,行走时颇似弱柳扶风。她身量高,人又削瘦,大抵是心思重,脸上苍白得很。“阿枝,传芳。”她见王传芳也在,愣怔之后便扯出笑容来,“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起。”赵香枝将茶端给她:“传芳也才刚到,你们俩今日倒是不谋而合了。”薛梅盯着那杯茶许久。她目光沉沉,透着股忧愁,但眼中又仿佛有微微亮光。“阿枝,我来,是有事求你。”赵香枝心中一跳,已想到她所求之事,不由苦笑一声。王传芳也想到了,遂出声:“梅jiejie,你别为难阿枝。”薛梅转过视线来,直直地看向赵香枝:“阿枝,我知你与国师有联系。我只想见他一见,亲口告诉他我的心思。我已订了亲,日后再无相见的可能,我实在是......”“你既知自己订了亲,却要做这于理不合之事,还要让阿枝与你同担,梅jiejie,你如何变得这般自私?”“传芳,你素来不拘这些,如今怎的与那些满口规矩礼仪的婆子一般?”薛梅淡声道。“你......”王传芳腾的站起身,却叫赵香枝按住了。“梅jiejie,我帮你。”赵香枝道。“阿枝!”王传芳拉住她的手,“你......”薛梅盯着赵香枝,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多谢你,阿枝。”“待定好时日,我便让人传信给你。”薛梅不再多言,喝了盏茶,便回了。王传芳心中气闷:“她怎么能如此呢?”赵香枝微微一笑:“传芳,梅jiejie从来乖巧,她这一生仿佛为他人而活,只这次如此有勇气,我心中,实在很佩服她。”王传芳愣愣看她。赵香枝握着她的手:“你素来胆大,又总说这礼仪规矩束缚人,但你从来也不曾跳出这个圈。梅jiejie,哎,其实你我皆知最后的结局,她又怎会不知?不过是不想留遗憾罢了。身为姐妹,自是要帮她的。”赵香枝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未曾在信上写明缘由,只说有事相商。她将信系在海东青腿上,放了出去。这只海东青,是她十六岁生辰时,怀清送他的。说是早得了,只熬鹰费了不少时日。赵蕴喜欢得不行,日日都要来看。但这鹰看来着实神俊凶猛,赵香枝总怕弟弟不知分寸,反被它伤了。她自己也不怎么敢近前,只这海东青对她却极为温顺,后来日子久了,赵香枝便也不怎么怕了,偶尔也将它抱在怀里顺毛。见那矫健的身影成了空中的黑点,她幽幽叹了口气。怀清的信回得很快,只一字“可”。赵香枝盯着那字看了许久,才叫人去给薛梅送信。怀清坐在马车上,合着双目养神。他与赵香枝许久未曾见了,接到她说相见的来信时,他的内心着实雀跃。若说这两年,除他所图之事大有进展外,便是终究明了自己对赵香枝的心思。他自幼长在道观,因着容貌昳丽而多有事端,倒也略明男女之情。只他一心向道,从未对旁人生出不一般的心思。只赵香枝不同。他们初见时,赵香枝虽年幼,却多智而有胆色。怀清从不知,原来女儿家这般柔弱的身躯之下,也有那般坚韧的意志与坚持。他每与赵香枝多相交一分,便不由为她吸引更多。喜她品性,爱她智慧。只他不敢多言,每每提笔,便要凝思许久,怕字里行间漏出一丝心意,叫她那七窍心肝查出分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