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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全拿走

    

你要的全拿走



    长途客车在村口的指定站点停下。

    连续乘坐长达七十多里的路程,精力难免不济,平稳下车后,戚禾喂了一颗糖到嘴里,酸甜的柠檬味在齿间化开,又迅速窜到脑顶,适当缓解了因路段颠簸而产生的眩晕感。

    暮色时分,落日低悬于山和树之间,只映出半边灿金色的霞光,照得百米开外处的村落仿佛装在玻璃罩里的琥珀,朦胧、神秘、难掩凄凉。

    一望无际的原野,只有成片的狗尾巴草在张牙舞爪的狂风里招摇,等到已经闻不到一丝残留的车辆尾气,戚禾这才迈开脚步,提着精心挑选的伴手礼,神情凝重地再度走上这条通往家门口的羊肠小径。

    越往里走,道路越窄,越过一段荒草萋萋的斜坡又来一大块暴雨后至今未干透的泥泞土地,一路坎坷地走着,好在戚禾穿了一双舒适度极佳的运动鞋,鞋底厚实且防滑,虽然无可避免还是会沾染黏湿的泥巴,但也比摔一跤惨兮兮地瘸着到家好。

    这地位于云城的边陲地界,因常年未经开发,经济和交通自然是落后的,村子里的青壮年也由此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些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戚禾曾经就属于后者中的一员,长到十五岁左右才从这种闭塞的环境中剥离出来。

    边走边留下的脚印就像一块块记忆拼图,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都被戚禾慢慢地捡了起来,她望着天边隐隐绰绰的云雾,心中有万千感慨,在某个巷口的拐角处,她顿住脚步,将镜头对准视线范围之内的所有景物。

    只拍了一张照片她便收好随身携带的相机,放进旅行包内,然后继续向前走,直行距离不足十米,视野陡然变得开阔,再抬头,目之所及是张灯结彩的尖角屋檐,红墙绿瓦在暮色的笼罩下像是抹了一层迷离的珠光,聚在一起的每个人影都没有焦点。

    从半空射向平地的阳光在横穿树杈时被剪得七零八落,洒了一地不规则的斑驳,戚禾踩着这些光斑,在乡里乡亲的热情招揽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还没走多近,就被这群晚饭后出门闲谈的叔叔阿姨们围在了中心,他们cao着一口地道但她并不是很能听懂的方言,问她是谁家的女儿。

    用不着她自报家门,多的是人帮她回答,话说也神奇,她都好几年没回来了,每回一趟不仅会被一眼认出,有时候戴了口罩也没用,这群人简直比她本人还要熟悉自己的眉眼与身形。

    起初交谈时的话题绕过她,先聊她原父母的爱情纠葛,一阵隔岸观火后,再绕到她身上,问她工作怎么样,是否带编,有没有对象……

    戚禾早有准备了,回答得相当流畅,该编的部分狠狠编,全程语笑嫣然的,本以为能尽快蒙混过关,谁知稍不留神,众人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戚禾毫无防备地听到了沈知聿的名字。

    “要我说,你俩当初就不该分手,打死都别分,你瞧瞧人家知聿现在过得多好,而你呢,连工作都不稳定。”

    “也不知道你那时候怎么想的,都快结婚了,居然平白无故就把人踹了,像他这样把你当宝贝疼的,怕是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咯。”

    “听说他今年要回国了是吧,你找个时间约他吃顿饭,态度温顺一点,别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男人都喜欢懂事听话的,你要是有那个心,说不定又成了哝。”

    句句听起来都像是好言相劝,其实明里暗里全在讽刺她不知好歹,放着沈知聿这样又帅气又多金的情种不要,非要分手,觉得她脑子有病,觉得她假清高。

    戚禾已然习以为常,暂且还顾及着所谓的体面,委婉道:“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心。”

    与她呈对角线的女人听后莫名冷笑一声,语气不阴不阳:“你就算有那个心又能怎么着,人家知聿可不见得再吃你这碗馊了的饭。”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个个都精彩纷呈,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替她感到难堪,有人忍不住站出来搭话救场,总之,戚禾的处境不容乐观。

    各种各样的目光直射在她身上,轻蔑的,怜悯的,审视的,以己度人的,恨不能把她射得千疮百孔。

    戚禾默不作声地接收着这一道道戏谑的目光,不由感叹人心险恶,幸亏她也不是什么好人,道德感有是有但不高,反正以牙还牙就对了。

    她眯了眯眼,语气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一口一个知聿,叫那么亲啊,怎么?”

    惯有的停顿,戚禾笑意深深:“是想老牛吃嫩草了?”

    “你!”对方果不其然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有教养的东西!就你这副德行,难怪没人要!”

    “随便咯。”戚禾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转身之际,又听见对方愤愤地说了一句什么。

    “要不是小枝没了,哪还轮得到你……”

    对方趾高气昂的话音未落,在戚禾突然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立马闪躲,心虚到不行。

    众人尴尬地推来推去,连声说我们只是在开玩笑而已,都是一时嘴快作不了数的,让她千万别见怪。

    “开玩笑,一时嘴快。”戚禾重复完笑了两声,不寒而栗的眼神精准地扫向每一个对她恶语相加的人。

    她要的是这样的回答吗?

    简直好笑。

    “是,什么都是我捡她的……”本该出言反击的时候,她却忽然喃喃自语一声。扎在心头的刺,被猝不及防连根拔起的瞬间,原来是那么那么的疼。

    如果不是发生在她家的烂事太多了,她想自己来去时的路一定会比现在顺畅些许的,完全不至于沦落到被人随时随地当笑柄、被人肆意践踏尊严的地步。

    最终,她把矛头指向了造成这场硝烟的导火线,沈知聿。

    视线死死锁定那个触犯她逆鳞、躲着人群身后,此时正在头冒虚汗的女人,戚禾神情畅快道:“我是不如她,但你不知道。”

    “沈知聿。”她将他名字的字音咬重。“我压根看不上他。”

    与此同时。

    身后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跟随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的视线转头。

    霎那间,戚禾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就站在她不久前刚走过的地方,怀里抱着猫,眼神淡到几乎没有情绪。

    脑中的弦彻底绷裂。在对视的那一瞬。

    ——

    这是个狗血文。慎看。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