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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上,就忍不住对她微笑,她无奈地想,再这么下去,只怕全世界都要看出来了。幸好一工作起来,舒熠就全身心投入,完全跟从前一样。高鹏昨天被踹了,而且被人骂色狼,所以今天有很大的起床气,尤其对舒熠,新仇旧恨涌上心间,恨不得从头跟他算在P大期间的种种旧账,所以两个人拿到最新的数据,又开始新一轮的倚天屠龙记。繁星也不懂技术,就觉得会议室里跟呛了火药似的,普通技术宅都闭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两名顶级技术宅华山论剑。如果真是武侠,那此刻会议室里一定嗖嗖地都是剑气纵横,光寒十四州。繁星很及时地送上咖啡和洋甘菊茶,让大家降降火。她琢磨,下午的甜品是不是就安排莲子银耳枸杞,因为酒店和实验室都是中央空调制暖,暖风吹得人燥得很,吃点莲子银耳枸杞,润肺又明目。舒熠正在白板前写公式,他的手机放在桌上,突然振动起来。繁星看到手机振动,还犹豫要不要替他接电话,几乎是同时,她自己的手机也振动起来。繁星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当机立断,一手拿了舒熠的手机,一手拿了自己的,匆匆走出会议室,反手带上门,先挂断自己的手机,这才先接听舒熠的手机。“你好。”她说,“我是舒总的秘书祝繁星,舒总在开会。”电话那端是公司另外一位副总,他声音里透着焦虑:“繁星,能不能让舒总接电话?”繁星没有犹豫,她知道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所以她马上说:“好的,请稍等。”她都没有挂断电话,拿着手机重新进入会议室,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舒熠身侧,对他低声耳语两句。舒熠眉毛一挑,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对大家说:“抱歉,我接个电话。”转身走出门外。高鹏觉得自己正使了全力一剑刺出,突然,敌人就没了。他很不满,拍着桌子嚷嚷:“接什么电话,舒熠,怕输就别跑……”一句话没说完,他的电话也响了,高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不能不接,只好拿着手机往外走。他一走出去,门一关上,会议室里那些技术宅们“哄”一声忍不住就笑了。技术宅到底都心思单纯,就算高鹏跟舒熠华山论剑,也像两个奥数老师在巅峰对决,学生们一半是在跟着学,一半是在看热闹。两个人同时离开,两家公司的技术人员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因为刚才高鹏和舒熠都讲得太快,还有几个点有人不明白,拿来向宋决铭讨教。宋决铭人特别实诚,纵然跟长河电子亦敌亦友,还是很认真地跟他们解释这几个点的技术问题,听得一群技术宅频频点头。高鹏拿着电话走到走廊里,有点生气,因为这个电话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尤其他刚说完那句话,简直是打脸。然而打电话的这位是他的亲信,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不会明知道他在开会,还轻易打电话来。所以他接电话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怎么了?”“高总,出事了。U&C最新款的那台平衡车,出事了。”高鹏只觉得心里一咯噔,他老头子有钱,所以在他这个败家子的力主之下,满世界买买买,这家U&C公司他们有收购股份,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因为U&C研发的都是前沿科技,人工智能,有些研究方向甚至跟军工有关,所以美国人很警惕。高鹏热爱科学,热爱技术,所以早就觊觎U&C,十分想染指。然而谈何容易,U&C市值很高,老头子纵然有大片油田财源滚滚,也买不下这么贵的公司。高鹏于是退而求其次,但当年收购这极小部分股份的时候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先是买了一家银行,然后银行控股某科技公司,某科技公司又控股某基金,基金才是U&C的小股东,饶是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美国人对小股东是中国人这事还是挺忌惮,幸好份额少,不然肯定还有得折腾。高鹏问:“平衡车出什么事了?”“他们的新车还在试验期,U&C的CIO,也是创始人之一的KevinAnderson,在美国他家社区附近驾驶最新款平衡车时,经过路口时突然失去控制,被一辆车撞到,送医后不治。”高鹏没有作声,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他问:“老头子知道了吗?”“高先生已经知道了,才让我打电话告诉您。”高鹏说:“行,我知道了。”高鹏挂断电话,正好舒熠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他也正在挂断电话。高鹏突然想起来,舒熠是U&C的陀螺仪供应商。而对平衡车这种产品来说,陀螺仪是灵魂配件,因为平衡车是根据陀螺仪和加速度传感器,来感应驾驶者体态的变化,从而控制车辆行驶。舒熠心情十分沉重,这和手机爆炸事故不同,平衡车的核心部件是陀螺仪,而且出事故的是重点客户公司的高管,他打过很多次交道,亦师亦友,很开朗有趣的一个美国人。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然后,他的事业岌岌可危。因为所有人都会把手机事故和这件事必然联系到一起。手机事故原因是否是陀螺仪还在核查,但起码是由陀螺仪使用过程中引发的,现在,又出了平衡车这样的重大事故。今晚美国那边一开市,公司股价一定狂跌。对内对外,他都得有个交待。高鹏很同情他,虽然两个人总是针尖对麦芒,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英雄与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高鹏当然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他也愿意承认舒熠是个英雄,不然哪配做自己的对手。他拍了拍舒熠的肩,问:“你要不要立刻赶到美国去?放心吧,韩国人这边,我替你盯着,你要不放心,那不还有老宋吗?”舒熠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舒熠说:“我心里有点乱,出去吹个风冷静一下。”高鹏说:“那行,我回会议室主持会议,你放心。”他话只说了一半,舒熠也明白他的意思。高鹏他绝不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虽然有多年恩怨,但高鹏也有自己的骄傲。赢也要赢得堂堂正正,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技术分歧。舒熠走出实验室,搭电梯上了天台,虽然江南地暖,但正月里的风还是颇有几分寒意,他连外套都没穿,被这么一吹,倒是精神了许多。只是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理起。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上一次如此茫然无措,好像是拿到母亲病情的确诊书时。母子俩相依为命,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失去母亲。现有的一切,他会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