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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奶奶、大伯伯母打过招呼,就上楼了。快高考了,南阮再聪明也不敢太松懈,浪费了一下午,睡前必须用功。楼下人多声音大,她关上房门塞上耳塞也还是能听到说笑声、电视声,可她已经十六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到家庭日就跟奶奶使性子,问爸爸一家和大伯一家什么时候走。南阮在喧闹的环境中静不下心,只好合上生物书,戴上耳机做听力。她数理化最好,学起来毫不费力,再难的题目都能解出来。小时候没朋友,她总是一个人看闲书,因而语文也挺不错,每次拖总分后腿的都是需要花时间背的英语和生物。她本来就不是用功的学生,跟作业都不写的韩乐怡做朋友之后上课聊天、放学闲逛,英语和生物还没以前好。班主任上周才找她谈过话,说以她现在的放松状态,连Z大的王牌专业也不能保证,要是最后一百天努努力,把英语生物的成绩提上去,清北都有戏。文科强理科弱的学生到这个阶段已经基本定型了,而她这种一直松散的,提升空间却非常大。刚做了几题,她的房门就开了,这个家只有奶奶敢不敲门就进她的房间,于是南阮没回头就说:“不吃不吃,我在做题。”南奶奶把手中的盘子放到南阮的书桌上,拉了把椅子坐到南阮旁边,拿起芒果和水果刀,边削皮边说:“你们前天做英语测试了吧?把卷子拿出来,我看看你写的作文。”“不想拿。”“你就是懒,不肯背才写不好,明天开始咱们六点钟起床,我跟你一起背单词背作文。”赶在南阮抗议前,南奶奶就把削好的芒果递到她手里,南阮刚咬了一口,又听到奶奶换了个试探的口气,问:“你想去哪所学校?”“看分数,北京上海都行。”“要我说,你就念Z大,不想住宿舍就住家里,你一个人到外地去,我们也不放心。”“要是上Z大,我还背什么单词?南黛的分数那么低,校长不也看在您和爷爷的面子上让她进医学院了?”南阮从小就对南黛充满敌意,不断说南黛心眼坏,把南越推下台阶那件事,她也和奶奶说过是南黛诬陷她,南奶奶不是完全不信,可两个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再心疼小孙女,也不会不喜欢大孙女,更何况因为对南阮的偏心太明显,大儿媳一直都有意见,明里暗里抱怨过很多次。南奶奶笑笑:“哪有这样笑话自己jiejie的?南黛其实比你用功多了,就是远不如你聪明。她马上要考四级了,想一次就考过,可宿舍人太多,每天十一点还熄灯,她想搬过来住一段,方便复习。”一听到这话,正咬芒果的南阮立刻不乐意了:“不行,我都快高考了,不想天天看到她!她搬过来是想影响我复习!”“她能怎么影响你复习?她也没说天天来住,只是偶尔。她还说改天把高中的英语复习资料拿给你,你就不能大方点?”明白奶奶已经答应了,再闹也没用,南阮噘着嘴说:“谁需要她的资料。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这不止是我家,也是南黛南越的家。”南奶奶知道小孙女不高兴,耐心哄了她好一会儿,才端着果盘离开。奶奶一走,满心气恼的南阮就再也无心复习了,沮丧地抱着玩具熊躺到了床上。南黛念的医学院就在这个校区,去年大学开学后,南黛隔三差五地就带一堆同学回来吃饭,吵吵闹闹的已经让她很烦了,要是她彻底搬过来,她简直不想再回家。她确定南黛非要住过来就是想干扰她复习,南黛是什么人只有她最最清楚。南黛小时候嫉恨奶奶因为她没有mama偏爱她,嫉恨她比她漂亮,嫉恨奶奶说以后把这套老房子留给她。长大了又气她脑袋聪明,不费力气成绩就拔尖,气大人们说三个孩子里只有她遗传了爷爷奶奶的智商。可她说南黛坏没人会相信,连奶奶也一样不相信。南黛爱说爱笑人缘好,不但南越和她亲,家属院里的孩子们也都喜欢她,个个跟她要好。她在学校的朋友更多,因此成绩虽然平平,从小就是班长,老师和同学都夸她热心。而南阮怎么都学不会讨人喜欢,连爸爸都嫌她不懂事不愿意搭理她,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南黛不说堂妹一句坏话,轻轻松松地就能让整个家属院的孩子孤立她,明里暗里地笑她没有mama,追着她叫扫把星。而她呢,喊一百遍“南黛是坏蛋”也没有用,别人只会觉得她心眼小,爱吃醋。南阮越想越伤心,正趴在床上抹眼泪,突然听到了窗户被敲击的声音。她原本没当回事儿,待听到第二声第三声,才走到窗前看是不是下冰雹了。一打开窗户,看到站在两米外的梧桐树上的那个人,南阮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恼怒道:“你爬到我家树上干吗?”贺宪睡不着,好不容易想出借口过来找她,看到她脸上挂着泪珠,哭到鼻尖都红了,一下子什么都忘了,怔了片刻才说:“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南阮正委屈,音量远比平时大:“谁都没有!你爬到我家树上干吗?”“那你哭什么?”“我看电影哭不行吗?”“行……”这丫头生得瘦瘦弱弱的,吼起来怎么这么凶?这脾气,也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顿了顿,贺宪笑道:“我没你手机号,想找你就只能爬树。”“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猜的。”因为挂着风铃,而且灯亮着,能看到她的剪影。“你找我什么事儿?”“那什么,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韩乐怡家送书包?”她和韩乐怡打电话时,他听到了一点儿。“是啊。”“我送你去吧,明天早晨我在你家前门等你。”瞥见南阮脸上的疑问,贺宪补充道,“今天的事儿我的错,给她送书包当赔罪。”南阮想了一下才说:“八点见。”贺宪喜出望外:“那一起吃早饭?”南阮不答反问:“你怎么还不走?”她穿着白色的长袖睡裙,马尾散了下来,眼圈红红、下巴尖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吹进窗子,原本宽大的睡裙竟勾勒出了最美好的轮廓,欲,念一动,贺宪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佯装生气地别过脸:“怎么跟哥哥说话呢?懂不懂礼貌?”听到这句,南阮笑了:“明早八点,前门见。”贺宪“嗯”了一声,满心愉悦地跳下树,翻墙离开了。他想,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十六岁也太小了,想表白怎么都得等到她满十七岁。隔天一早,贺宪提前一刻钟到前门,不想南阮已经在了。“你等多久了?我还以为你们小姑娘都爱迟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