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第二天上午，阴雨沉沉。

    陈巧办好出院手续，向学校销了病假，系里让她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学校。

    她换上网购的白色吊带裙，外面披米色针织开衫，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描眉，涂口红。

    化完妆，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黑发红唇的女人向她微笑。

    收拾完毕后，陈巧在打车平台下好单，终点选择在市中心处的公寓，然后撑伞出了医院。

    铅灰色天空下，雨连成线下得越来越大，视线都变得不清，陈巧撑伞站在马路边等车。

    许久后，摁亮手机，打车软件的预计时间刷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打上车。

    忽然，汽车引擎声夹在庞杂雨声里渐强靠近，然后是一阵刹车声。

    陈巧抬头，透过沉重雨幕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她几米之外，副驾车门被推开，下来一位乘客。

    她取消订单，向司机招招手。

    车灯破开雨幕开了过来，她拉开车门，收起伞，却突然被人跑过来挤开。

    陈巧没稳住跌倒在地，泥水污了白裙，大雨淋湿她一身。

    “师傅，平洲大学。”

    车门被大力关上，副驾上打扮时尚，眼线浓重的年轻女孩冷淡瞥了眼过来，又事不关己转过头，吐出口香糖泡泡，嚼了嚼。

    车离开。

    陈巧拍拍裙子，爬起来，重新撑伞，打车。

    暴雨如注。

    某处高楼，戴棒球帽的男生站在窗边眺望，微笑比出取景框的手势，框出楼下远处红绿灯路口灰雨蒙蒙一片。

    一辆出租车闯进框内，停下等红灯。

    红灯倒计时。

    司机拉动手刹，准备启动。

    绿灯亮。

    他踩下油门，打方向盘左转。

    高楼上。

    轻念倒数。

    “三”

    “二”

    “一”

    ……

    雨下个不停，天空一声闷雷。

    陈巧软件上刚重新下好单，仿佛感应到什么，缓缓抬起头。

    不远处，十字马路路口。

    像电影里的无声慢镜头画面。

    汽车重重撞向地面，金属扭曲变形，翻滚几圈，摩擦———。

    停下。

    ………

    “嘭——————”

    巨大撞击声浪这时才破开空气袭卷过来，像能掀翻她，耳膜被震得嗡鸣不止。

    初春阴雨天，空气里有料峭寒意，雨淋湿的白裙湿哒哒黏在身上，风一吹，冷得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听到雨急促砸在伞面的声音，鼓点般节奏带动心脏越跳越快。

    “嘟———”

    电话接通。

    “喂，你好120。”

    “……”

    “喂，你好120，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

    “喂，能说话吗？”

    “……”

    陈巧张嘴，却没有声音，她掐住指尖，哆嗦开口。

    “车祸，平洲医院路口发生了车祸。”

    ……

    很快，救护车呜呜从她身边开过，她看到担架，浑身是血的人，血混在雨水里淌下，一直流，一直流，像要流到她的脚下。

    她心脏如擂鼓，咽喉被人扼住一般，无法呼吸。

    有人想要她的命。

    躺在那里的女孩本应该是她才对…

    又一声闷雷响起，沉重砸在心头，这场雨仿佛没有尽头，伞几乎要顶不住这样磅礴的雨势。

    浑身关节像是生了锈，动作僵硬，冰凉的手指解锁手机，点开软件。

    “是否将目的地更改为‘平州市红林区长乐街公安局’”

    指尖点下。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