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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便宜?阿愁于心里默默吐槽时,莫娘子已经带着她从这个坊间穿了过去。出了坊门,对面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牌楼。因路上有车马,阿愁再一次没能看清那牌楼上刻着的街坊名称。不过这里并不是她们的目的地。莫娘子带着她又穿过这一片坊区,从另一边的坊门出去后,于路边站定,然后看着对面的牌楼对阿愁道:“到了,仁丰里。”阿愁抬头,便果然看到,马路对面那和之前两个牌楼一模一样的砖砌牌楼上,镌刻着“仁丰”二字。她回过头来,这才看到她们出来的这一片坊区的牌楼上,刻着的是“常乐”二字。从西凤大街过来的第一个坊区,就是阿愁吃包子的那个坊区,应该还算是个颇为繁华的坊区。到了她们刚刚穿过的常乐坊,则比之前的那个坊区冷清了一些,不过也能算作挺热闹的。等出了常乐坊后,夹于两个坊区之间的那条名叫甘泉的小街,则明显连热闹都算不上了。虽然街边一样开满了店铺,可这里的人流量则是比前面经过的那两条街少了一大半。跟着莫娘子进了仁丰里,阿愁立时便感觉到,这仁丰里的住户明显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虽然坊间的道路一样被人扫得干干净净,但来来往往的人,却是头一次多过了那些来来往往的车马。便是偶尔有车马经过,也再不是之前两个坊间常见的那种漆得油光逞亮的代步马车,而多是灰扑扑的运货马车。就连骑马而行的人,那马匹也再不像之前坊间看到的那样,长长的马鬃会被主人扎出新奇的造型,且还饰着些金铜饰物。虽然照理说,这仁丰里应该跟常乐坊那边一样,被人叫作仁丰坊才是,可不知为什么,大家都习惯于叫这里仁丰里。而虽说仁丰里似乎并没有别的坊区繁华,可别的坊区有的店铺,什么食肆茶社、制衣坊织补行、老虎灶洗澡堂,这里同样一个不缺。不过仅是各个店铺看上去不够华丽,很有些简陋罢了。进了仁丰里后,莫娘子的神色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阿愁立时便猜着,这位莫娘子平常应该不怎么习惯到陌生的地方去。果然,一路过去,随着路边上跟莫娘子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莫娘子的神情也显得愈发地放松了。一开始时,人家都只注意着莫娘子,直到后来才有人注意到,阿愁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娘子身后。便有人问着她:“怎么有个孩子跟着你?”莫娘子回头看看阿愁,轻描淡写地应了句“我徒弟”,便又回应起其他人的问候来。阿愁看得出来,那些人听到“徒弟”二字后,对她很是好奇。可因莫娘子虽然嘴上跟他们打着招呼,脚下却一刻不停地自顾自走着,显然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众人也只得无奈地偃旗息鼓了。莫娘子带着阿愁拐进一条小巷,走了没多远,来到一扇黑漆门前。她指示阿愁于墙边站了,她则上前去拍门。“哪个?”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莫娘子应道:“里正可在家?”说话间,那门被人拉开,门里站着个看着约二十四五岁左右的胖妇人。那妇人见是莫娘子拍门,便笑道:“怎么是你?没听阿姑说请了你来啊。”莫娘子浅笑道:“是我有事要找里正。”“哦,”妇人应了一声,一边侧身让莫娘子进门,一边好奇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阿翁?”说到这里,她的眼忽地一亮,那胖胖的脸险些儿直接杵到莫娘子的脸上,带着种莫名的兴奋问道:“可是你想通了,终于肯再嫁了?”又连珠炮般问道:“可是你兄弟替你挑的那个吴瘸子?其实要叫我说,吴瘸子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腿脚不好,可他有手艺啊,裁的衣裳连在王府当差的高大娘都竖过拇指呢。你嫁他……”“没这回事!”莫娘子一口打断了她的臆测。那妇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禁讪讪地有些下不来脸,便又摆出一副知心姐妹的模样,叹着气道:“我说你这是何苦呢?难道还想着那个人能回心转意不成?人家早已经娶了那狐……”她话来没说完,莫娘子就已经略提高了一些音量,打断她道:“里正老爹不在家吗?”“在。”答着她的,是一个挑着门帘从屋里出来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应该十三四岁左右,头上垂着两个髫髻,发边各饰着两朵小小的金心绒花。她一只手抓着门上挂着的棉帘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只吃到一半的桔子,斜眼看着那个开门的妇人冷笑道:“人家来找阿爹,阿嫂只管把人领进来就是,偏这般话多。知道的,说是阿嫂爱说话;不知道的,还当你又在乱嚼舌头了呢!”那妇人被这小姑娘训得脸色一变,有心想开口顶撞,偏偏又怕了女孩在家里的得宠,只得扁着嘴扭过头去。小姑娘冲她嫂子翻了个白眼儿,然后一转笑脸,对莫娘子道:“我阿爹在楼上呢,我叫他下来。”说着,扬声冲着楼上叫道:“阿爹!有人找你呢,别下棋了!”直到这时,莫娘子才得空回头,把仍在门外站着的阿愁给叫了进来。阿愁这一进来,立时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那爱多嘴的妇人显然是想要问一问阿愁身份的,可她看看小姑那恶狠狠盯着她的眼,到底没敢贸然开口。女孩从她嫂子身上转开眼,这才看着莫娘子笑问道:“这小meimei是谁呀?好像是个生面孔呢。”莫娘子浅笑道:“这是我徒弟。”“是阿莫啊。”忽然,有个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阿愁抬头看去,就只见一个年约五旬左右,作着富家翁打扮的男子正隔着栏杆往下看着。那男子一边提着袍脚下了楼梯,一边对莫娘子笑道:“恭喜恭喜,原来阿莫收徒弟了。”又道,“你找我,可是要我替你们立契约做中人的?”莫娘子赶紧笑道:“不是,是这孩子如今落到我家户籍之上,照规矩,得跟坊里通报一声。我这是特意领着她来给老爹您磕个头的。”说着,递上府衙开出的凭条,又叫过阿愁来给里正磕头。里正赶紧扶住阿愁,笑嘻嘻地道:“这还没过年呢,等到过年时你再跟你师傅来磕头吧,好歹能挣回个压岁钱。”显然,这里正是个性情诙谐的。里正老爹一边跟莫娘子说着话,一边打开府衙里开出来的凭条,却是被凭条上写着的内容吓了一跳,立时抬头问着莫娘子道:“不是说是徒弟吗?竟是养娘?”“也是徒弟。”莫娘子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