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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武功在京中已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杨守心找的人竟然能将你打伤,可见身手不凡。这样的好手,不是普普通通的大夫能请得动的。”沈浩初又将血布扔下,让秦婠举烛过来,见伤口出血已经基本凝固,这才示秦婠再拿布帛过来。“你猜得没错。”何寄从腰间摸出一物掷到桌上,“这是我在死掉的那个杀手身上找到的东西。”那物沉伏,咣当一响。秦婠正把布帛扯开,闻声望去,却见那物是婴儿手掌大小的令牌,乌青的颜色,刻着瘦虎图形。沈浩初看到那的,动作一停,烛火倒映在他瞳眸里,摇出晦涩难明的光。“江南王?”不是杨守心,也不是乔宜松,这令牌属于江南王霍广。若是涉及江南王,那此事便不再是简单的家宅阴私,可镇远侯府早已没落,沈浩初也无所作为,江南王又何必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地要对付沈家?“乔宜松是江南王的人,会不会是他们借江南王之手行事?”秦婠清脆的声音多少打破了屋里沉重。何寄抬头,她正帮着沈浩初往自己肩头缠布帛,离他很近。刚才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早就滑落,她也顾不上穿,身上只有薄薄的夹袄,碧绿的绸面上什么也没绣,腰肢纤细得像柳枝,看得他有些恍惚。“不可能,那是江南王的死士令,没有他的吩咐,乔宜松也动不了这些人。不过,江南王的死士几时渗透到京城了?”沈浩初眉头夹得紧紧,将何寄肩上伤口缠好后,才开始处理何寄左手的伤。手臂的伤相对较轻,处理起来快多了,也不用秦婠帮忙,那柳条似的人从何寄面前消失。秦婠去了内室。“你为何让她听这些?”何寄捂了捂扎好的伤口,问沈浩初。“瞒不住,一知半解反倒坏事。”沈浩初手脚利落地将他手上的伤也扎好。这大半夜的何寄满身是血出现在蘅园,若他们都不说,凭秦婠的性子必是要查的,一查便要查到昨晚的事上,岂非更加危险。珠帘“啪啪”几声,秦婠又从里面出来,手上抱了身衣裳。沈浩初下来的时候,把屋外的丫鬟都点了昏睡xue,秋璃也不例外,所以眼下没有丫鬟可供使唤,只能秦婠自己来。“这是侯爷的衣裳,那边有净房,你快把血衣换下吧。”她将干净的衣物递给何寄。一时间何寄自去更衣,秦婠便拉着沈浩初道:“此番你们的计划打草惊蛇,只怕江南王的人正在搜找何寄,他身上有伤太好认了,不能让他现在出去。”“岂止是何寄,恐怕现在整个沈府都成了他的眼中钉。”此番变化大出沈浩初之料,原是引蛇出洞之计,不料引出的却是大虫,他太冒进了,本想在离开前帮秦婠解决这些,结果却引来更大危险,原本徐徐图之的阴谋,只怕会在他离开后变本加厉。“你放心吧,这两天我会让何寄留在家里养伤,你明日让人悄悄地抓副伤药回来煎给他喝。我明天一早就去见燕王,把此事禀告于他,再作打算。”瞧见她脸上的忧心,沈浩初宽慰道,又抬手捏捏她的脸颊,“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沈浩初,你人在京城就已被他盯上,若是去了清州,岂非更加危险?能不能……别去了?”秦婠拉着他垂在胸前的长发,低头闷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婠,不必担心我。”沈浩初的手掌在她脑后一扣,便将人按在胸口。秦婠乖乖依着。那厢何寄换完衣裳出来,见到烛下两人依偎,脉脉温情无声而绕,便觉身上疼痛更甚,也不知是伤口更疼一些,还是心口更疼三分。————何寄被沈浩初带去外书房歇息,两人又在书房商议了半宿,秦婠还没等到沈浩初回来便已睡着,晨间天微明时分,她已觉身侧有人窸窸窣窣地起来。她咕哝地翻个身,听到耳畔低笑:“乖,你再睡会。”她知道是沈浩初,想起来服侍他,但倦意上身,心里想着再眯一会会吧,等到睁眼时天却已大亮,沈浩初老早就出去了。竟是不知他几时回来,又是几时离开的。秦婠梳洗过后便出了蘅园,让秋璃提着煎好的药跟自己去琼海阁。琼海阁里寂静无声,被拔去照顾何寄的丫鬟坐在廊下数雀鸟,秦婠上前一问方知,何寄去了校场。等她带着秋璃又赶到校场,已看到何寄在校场上同沈浩武比划。他一手负在背后,单手对沈浩武,身形从容不迫,半点看不出有伤的样子,将沈浩武带得气急。“何寄!”她在校场旁吼了一声。何寄看到她分了神,叫沈浩武一拳砸上小腹,他往后缩腹,手在沈浩武肩头一拍,将人转了个方向,拎着沈浩武的衣襟走向秦婠。“叫人。”何寄把沈浩武往秦婠跟前一丢。沈浩武想要发作,又害怕被揍,觑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嫂子。”“八弟弟。”秦婠仔细看沈浩武,发现他已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些,但精神更好了。何寄却朝他臀上一踹:“去场上跑十圈先。”沈浩武捂着臀跑了,边跑边回头,心里约是想着要如何报复何寄,秦婠忍不住笑笑,转眼又板起脸:“你伤没好,怎么又与他动起手,万一扯裂伤口如何是好?”“我有分寸,不碍事的。”何寄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姑娘,春阳笼在四周,她像开在身边的小花。“你就逞能吧,以前被狼爪子挠了也这样,结果烧得三天下不来床。”秦婠恼得将药重重塞进他手里。何寄便想起她书里的故事,少年被狼挠伤了肩,却在少女面前逞能,结果引得高烧不退,将她吓哭,那也是他们的往事,而今,他是何寄,何寄就是他。她也他故事里的主角。“多谢。”两口喝完药,何寄将空碗还她。“你好好休养,别再折腾,连姨那边我已经打发人过去说你在我这,你安心住着吧。”秦婠收了碗,又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何寄倏尔拉住她的手,那手绵暖似无骨。秦婠倒是一惊,飞快抽回手,道:“我午间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叫奉嫂给你做。上回的羊rou锅好不好?”何寄脸色顿变,上回那顿辣的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幸好秦婠改口:“不成,你身上有伤,不能吃这些,我还是叫她给你煮些清淡的。”说话间,她自言自语地走远了。何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如果上辈子他们没死,他知道她的委屈,知道秦舒的欺骗,到最后,他们会怎样?会不会,白头偕老?重生原是希望,可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希望回到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