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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宴席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像是老天爷给足了李纹面子。李纹起了个大早,指挥一众家仆做最后的准备。薛蝌难得休沐在家,穿过来来往往的仆人,找到了李纹。李纹今儿穿了蜜合色绣百草纹褙子,下着缃色撒花裙,头戴玉凤垂珠簪,一线珍珠从发髻绕过耳畔,美而不俗。她看到薛蝌过来,目光中散发出别样的神采:“二爷,可曾用过早膳了?”薛蝌笑了笑:“用过了,宴会准备得如何了?”李纹道:“爷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辛苦你,宾客来了没有?”“天色还早,估摸着一会儿就会陆续来了。”“我去前厅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着人来报我。”“晓得了。”正说着,春艳过来道:“二奶奶,丁府大奶奶带着妹子来了。”“好,我马上过去。”“奴婢还未说完呢。”春艳笑道:“夫人正在与丁府大奶奶说话,让二奶奶莫急。”李纹也自笑了,转身对薛蝌道:“看我这性子,让娘都摸透了。”薛蝌正要说话,听得又有人来报:“二奶奶,康平田庄的邢姑娘来了。”“邢jiejie来了啊。”李纹喜上眉梢:“她在哪里,带我去。”手背被人一压,薛蝌略握了握,道:“走,我们一起过去罢。”久未的温度让李纹心头一暖,脑子里像塞了棉花,软绵绵的,顺从地跟着薛蝌走了。两夫妻到了大厅,看到梁氏与丁大奶奶说话,下首坐着一位身穿浅青绣紫花褙子的姑娘,头戴碧玉紫英簪,另一边斜插了几朵才开的茉莉,清香悠悠。另一位年龄看起来小一些,身穿粉色丁香褙子,同色撒花裙,瓜子脸秋水眼,十分雅丽。梁氏与丁大奶奶聊得投机,未曾得空理会别人,邢岫烟与丁湄就静静地陪坐一旁。“母亲,来客了?”丁大奶奶偏头一见到来人,眼里发光。真是运气好啊,居然见着了县令大人。她的小叔子丁煦正在准备科举,若是能给他和县令大人牵上线认识,家里的婆婆相公肯定要给她记一大功。梁氏却笑容一凝,暗暗看了一眼下首的邢岫烟,站起来笑道:“蝌儿,前厅也来了些贵客罢,别怠慢了他们。”“无妨,”薛蝌道:“儿子马上就过去了。”“邢jiejie!”李纹按耐不住,与丁大奶奶行完礼就过来抓住邢岫烟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可算见到你了。”邢岫烟莞尔:“纹meimei长高了,也老成了。”薛蝌含笑看着,落在丁大奶奶这些旁人眼里,十分羡慕李纹。只有邢岫烟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目光,略略不自在。“纹儿,带着丁大奶奶,丁姑娘和邢姑娘去花园罢,你着人移了一株紫薇花过来,应该开得正好。”李纹正想与丁夫人寒暄几句,就找机会和邢岫烟说体己话。闻言应了,带着三位女眷离开。薛蝌道:“母亲,那么儿子也去前厅了。”“等等。”梁氏喝了一口茶,道:“我有话和你说。”左右得了梁氏眼色,都退下了,薛蝌垂首等着。梁氏咳了咳,对着玉树般的儿子,轻轻问:“你对那邢岫烟,究竟要如何?”薛蝌面色一变:“母亲,你--”梁氏叹了一声:“你是我儿子,时长日久,我岂能不知道你的心思?”薛蝌沉默良久,忽地抬起头来,眼神从未有过的明亮:“孩儿,求母亲成全!”“当真如此?”薛蝌再道:“求母亲成全!”梁氏凝眸看着儿子,他一直很孝顺,从不多话,也从不让她失望。如今他成家立业,这一点心意,她何必要阻碍?再说邢岫烟,不仅不差,还相当出众。“当初母亲为你定下的,就是邢姑娘,只不过后来么,你也知道事情的原委。”梁氏慢慢笑开:“如今纹儿为正,自然会替你开枝散叶。邢姑娘的隐疾,自然就不算什么了。”这一字一句入了薛蝌耳中,他只觉得一股由衷的喜悦由水化江河,漫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在温和的水流里浮着,几乎怀疑身处梦中。“母亲,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母亲骗你作甚?”梁氏道:“但是,你必须记住,纹儿自入门以来,孝顺能干。她永远是你的正室,邢岫烟要入薛家,须得她点头。”出嫁从夫,李纹是不会违逆他的。棘手的是以邢岫烟性子,不知道是否愿意做妾呢?算算日子,她离及笄越来越近,到时候提亲的人不会少,她的选择也不会少。有他的爱护,做妾又如何?再说,邢岫烟还有别人不知的隐疾呢。薛蝌暗自思量,唇边扬起一丝笑意。☆、第七十六章李纹与三位客人去花园的路上,恰好碰上了刚刚到来的凌氏母女。丁凌两家私底下有结亲的打算,丁大奶奶两妯娌自然与凌夫人聊到了一处。李纹正想与邢岫烟独处,看到这情景,乐得不去打扰,只叫下人们注意听客人的吩咐,切莫怠慢,有事便去报她。细细嘱咐了一遍,李纹便拉着邢岫烟转过密密青影的长廊,来到紫薇花下。这株紫薇花明显是经过精心照料,虽然说是移植过来了,却开得极好,一朵一苞尽态极妍,热烈而美丽。邢岫烟不禁叹道:“好一株紫薇花。”李纹得意道:“这株花是我一眼看中的,旁人都说移过来的花木长不好,我偏不信。你看,这不是活了?花木有灵性,它知道你对它好,就会回报你。”邢岫烟一笑:“纹meimei有心了。”李纹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紫薇花,拿在手中把玩:“邢jiejie,看来你在田庄过得很自在么,都忘了我们姐妹了。我与jiejie成亲,你竟然都不来,好狠的心。”邢岫烟解释道:“纹meimei,自我进田庄,出了不少事,这其中曲折,只怕你听了只当是听戏呢。”李纹来了兴致:“哦,你快说与我听听,若是真的曲折离奇,我就原谅你。”两人在花荫下就坐,就着一壶清茶分享故事,李纹自幼长在深闺,平常不过是绣花扑蝶,出阁之后,接触的也不过是内宅的各种事务,哪里听过这些案子,不知不觉停下了喝茶,定定地看着邢岫烟。正听得入迷,忽见春艳过来道:“二奶奶,夫人过来说,女客都差不多到齐了,请二奶奶前去主持。”李纹呀地一声站起来,道:“看我,就这么忘了正事了,真是该打。”春艳掩嘴笑道:“二奶奶,夫人一直在招呼各位夫人姑娘,不会怠慢了客人。”“母亲怎么不让你来找我?”“夫人说二奶奶与邢姑娘久别重逢,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