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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从没见过李述这样脆弱过,她跟别的女儿不一样,别的女儿为了讨他可怜,有事没事就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唯有李述总是淡漠,连强烈的情绪都很少有。也是因此,正元帝看着她如今这样子,反而内心更加怜惜。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都有点糊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述的背,“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刘凑站在一旁,偷偷别过身去抹了一把泪。李述缓了片刻,终于将情绪缓了过来,抬起头来看着正元帝,“都怪儿臣,让父皇担心了。父皇快坐下。”她伸出手,有心要搀着正元帝坐下,却不小心牵扯到了手上的伤口。李述轻“嘶”了一声,旋即又压下疼痛,勉强笑道,“儿臣不中用了,都没法搀着父皇了。”正元帝看着只是心疼,“快别说这种话。”刘凑端来圆凳,直接摆在了案桌旁,好让二人能近距离的说话。正元帝叹道,“你进宫做什么?怪折腾的。如今紧要的是先养伤,等伤好了再来给朕请安不迟。”李述却摇了摇头,“儿臣怕父皇担心,所以想进宫让您看看我,我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能说话能走路也能吃饭,父皇看了就不担心了。虽有太医向您禀报,可那到底是隔了一层,儿臣只怕不能消您心中的担忧。”她看着正元帝,一双眼满满都是孺慕之情。正元帝听了就心中一暖。这孩子也太体贴了。看见李述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的模样,确实比任何太医转述一句“公主无碍”要让人欣慰的多。她拖了满身的伤,进宫只是为了让他消一消心中担忧。李述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非常体贴的。她很善于揣度人心,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因此投其所好这件事,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只是她不喜欢那样温柔小意罢了。此刻她温柔小意,其实并不是真的对正元帝有很多父女之情。她受了一遭难,总不能白白受伤,便是利用伤势在正元帝这里得到一些怜悯,也是聊胜于无。正元帝面上都是慈父模样,对刘凑就吩咐道,“朕的内库不是有颗千年参,上次高丽进贡的,去拿过来。皇后那儿不是有些血燕窝,都拿出来给平阳。”他转过头来就一脸慈爱,“你伤了元气,要好好补补。”李述听了就拜谢。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赏”这个动作。因上次征粮一事,在外人看来,就是平阳公主被皇上训斥,失了圣宠,因此她门前骤然就冷落下来。如今陛下重新给公主赏赐,显然是说明陛下并没有厌弃公主,甚至比往日更加疼爱公主。冷落的门庭,想必明日就会重新热闹起来。但这只是个附加条件,李述拖了一身伤来拜见正元帝,主要目的并不是此。正元帝摸了摸李述的发髻,“千福寺建在山上,又在城外,去得次数多了难免会出事,往后可别去千福寺了。要上香,就在城里的寺里。”李述闻言默了默,片刻后忽然起身,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她表情非常严肃,“父皇,儿臣不是失足坠崖,儿臣是被人推下去的。”正元帝立刻就愣了,“你说什么?!”声音顿时就严厉起来。“是谁?!”他一双眼直逼李述,可李述却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道。”没有证据,不能随意攀扯,否则就是诬陷。李述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崔进之也知道。父皇对太子的感情比对任何一个子女都要重,为了太子,他甚至都愿意容忍卧榻之侧有世家的存在。随意攀扯太子,只会引得父皇厌烦。打压太子的关键,一定要先让父皇对太子慢慢失望,而失望的开端,就是埋下怀疑的种子。李述跪在地上,眼眶慢慢又红了起来,仿佛刚压下的惶恐情绪又冒了起来。“父皇,有人要杀儿臣……”她说这话时,竟是膝行几步上前,跪在正元帝脚下,趴在他膝盖上哀哀地哭,“有人要杀儿臣!”正元帝只感觉到李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惶恐。殿中一时只有李述低声的抽噎声。很快李述就将眼泪咽了回去,从膝盖上抬起脸来,“儿臣失礼了,父皇为朝事cao心,儿臣反而把自己的事情杵在您面前,让您分心了。”她一双眼泛着红,又是脆弱又是坚强,到这时候还在替正元帝着想。正元帝慈父心肠泛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女儿受了委屈,原该就向父亲来说。”“你到底怎么坠崖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朕。”这件事非常严重!李述红着眼,点了点头,将自己坠崖始末、如何获救都告诉了正元帝,只是将玉饰与沈孝隐去了。“父皇,儿臣没有证据,原不该把坠崖的事情拿出来乱您的心神。可是……可是儿臣只觉得奇怪,儿臣在朝中自然是有政敌的,可这几年来除了受些弹劾外,从没有危急生命的事情。怎么偏偏是最近出了事?”“儿臣最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最近。这两个字落在正元帝的耳朵里,他摸着李述发髻的手就是一愣。最近,雀奴新得罪了谁呢……怀疑的种子轻轻落在心间,李述会慢慢地给它灌水施肥,早晚有一天,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将东宫的地板掀破了。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含元殿里长久都没有声音,一片安静。良久后,正元帝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一切不过是他的怀疑,做不得真,雀奴乖巧,一切也都没有明说。他缓过神来,安慰道,“朕会彻查这件事,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他拍了拍李述的发,“你身边的侍卫本就不多,朕身边有几个人,都给你拨过去。”李述听了忙道,“多谢父皇。”父皇身边的禁卫军,都是可信又可靠的好手,他们虽不会全心全意为她所用,但是与此同时,却也有震慑太子的意思。有了父皇的保护,她往后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正元帝又安慰道,“你受了委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出来,朕都答应你。”赏赐金银财宝什么的,总是隔了一层疏离,偏李述平日里也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有格外的热爱。正元帝有些头疼。李述闻言,忽然抬眼看了一眼正元帝,“父皇,儿臣什么都不要,可唯有一件事想要求您。”她神情非常严肃,甚至有了些绝望的感觉。“儿臣想和崔进之和离。”“和离?为什么?”正元帝听了就一愣。崔进之早年浪荡,但婚后却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