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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药奉了平生的吩咐去请凝朱时,凝朱还在神籍司外的庭院边角上兀自狠狠诅咒着言语不慎的云泽元君。虽然对红药颇多看不惯,可对平生的话她却是不敢不听的,纵使百般不情愿,她也仍旧不得不马上往紫微殿而去。“凝朱,听说你早前曾经拜那凡人为师——”史无前例地把红药业打发出了紫微殿,平生语意淡然地开口,那暗哑低沉的声线,缓慢温柔如水,如同一泓清泉潺潺而下,突然就抚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那凡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帝君指的是青玄师父么?”凝朱不知平生为何会突然询问起有关青玄师父的旧事来,一时之间也是感慨颇多。“青玄?!”平生将那个陌生的名讳细细地咀嚼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自己虽是第一次听到这名讳,可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觉。那种熟悉感很是诡异,就如同在铜镜里看自己的容貌一般,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两相交织:“那个凡人叫青玄?”凝朱点点头,努力回忆着与青玄有关的一切,几乎是掰着手指历数着往事,从第一次遇到青玄,她口没遮拦对千色胡乱诋毁,差点被愤怒的青玄给活活掐断脖子到后来青玄收她为徒,给了她一个入道修仙的机会,事无巨靡,一件一件说得极为详细,其间还不穿插着自己对这人的一些看法。最后,她叹了一口气:“青玄师父待师尊——”突然意识到“师尊”这个称呼有不合适之处,凝朱连忙改口,一字一字说得极是认真:“我是说千色姑姑,青玄师父待她极好,眼中除了她,再没有别人,否则,也不会挖了自己的心也要救她——”“你说他为了救千色而他挖了自己的心?”平生一直若有所思地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音量并不大,却很有分量,一如既往的于低沉中含着笑意,一如既往的静水深流,藏而不露。他那黝黑的眸中有着零星闪烁的火花,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细微的情绪波动,到后来,低沉的声音莫名闷闷地:“这么说,那倒真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痴男儿。”“所以千色姑姑一直放不下这段情。”凝朱唏嘘不已,沉默了半晌,终于说了句一直藏在心里的大实话:“对于她来说,青玄师父或许就是她的全部吧,如今青玄师父不在了,她哪里还有半点希望……”平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按着凝朱的这话延伸出去:“我看她也是无心修道了,镇日里不声不响的,也不知心里都在思量什么。”是呵,于他而言,有时也会觉得红药这丫头娇气絮聒了些,可千色她却是截然相反。她太静了,静得仿佛暗示她的存在可以随时随地被人就此忽略。其实,千色在紫微殿里没有别的事,只是一心一意地伺候笔墨。她总是将那墨研得极浓极细,没有别的半句话。可令他自己也不解,有时他明明在听红药说话,注意力却会不由自主地转到她的身上去。她的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令人于无声无息中受到吸引,让他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她以前虽然也是寡言少语,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惜字如金。”凝朱不明就里,只能语焉不详地胡乱猜测:“我也不知为什么,许是她因着青玄师父而太伤心了,以至于性情大变吧。”性情大变?!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平生暗暗苦笑。她同凝朱与云泽即便再怎么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到底也还开口说过话吧,可却为何独独在他跟前,一个字也不曾说过?只是,怎么这大变的性情颇有针对他的诡异意味?他几乎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早前,他还会以为是她惧怕他,后来,他开始慢慢觉出了点不对劲。也正是这点不对劲,使得他萌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千色站在扶桑树下。今日是平生带着云泽元君与凝朱去西昆仑赴长生宴的日子,她远远地避开也是因着心存顾虑,迫不得已。一来,她不曾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也就不至于招致注意,毕竟,百余年之前,她入化妖池之事在天界闹得太大,近乎人尽皆知。如今突然出现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并非好事。二来,就算平生问起,云泽元君应该也能将她刻意避开的事给圆滑地掩饰过去吧。不去长生宴除了顾忌师尊,她更顾虑她的师兄师弟们,那票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因着点小事又闹得不可开交,总是不太好看的——正想着,身后传来了极突兀且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那令人呼吸不顺畅的寂静:“你不去赴长生宴么?长生帝君可是专程送了邀你的帖子来紫微垣的。”那声音极近,仿佛是贴着她的背发出的一般!蓦地转过身去,她不知为什么,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仿似为了隐忍,手指不由攥住衣袖手,紧得连指甲都几乎掐进了掌心,嵌进了rou里。那衣袖不知何时被汗给浸湿了,冰冷的贴着手掌,令她极轻微地战栗着。是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