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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的话,令整片清凉宫皆陷入沉寂。李延棠握着棋子的手微颤,面色刷然一沉。他眉眼微动,面色依旧是沉稳的,口中问道:“怎么会?朕不是命青梅去告知小郎将,好好留在内宫便可了么?”小太监哭丧着脸,道:“正是青梅jiejie去了,才发觉小郎将不在!再命人出去匆匆地找,这才知道小郎将朝长安门去了……凭借小郎将的身手,这一路又有谁能拦她呢?”李延棠的面色微凌。——没错,凭借江月心的武功,她若是要出这内宫,简直是轻而易举。他明明已叮嘱了江月心睡得迟些,莫要担忧这些杂事,他定会有解法。可他忘了,那位小郎将从来都是迟钝而耿直的,一双眼里看见什么,世界便是如何的。若是江月心到了长安门……想到方才传来的长安门战报,说那儿士兵死伤无数,直如一道鬼门关似的,李延棠便无法再坐视不理。李延棠的手颤了颤,忽而狠狠掠过桌面,将一整盘棋都拂到了地上。一阵凌乱钝响,乃是棋盘与哗啦啦的棋子皆掉落在地。那黑子与白子杂乱无章地滚落四处,便如散开的墨迹似的。清凉宫中一片死寂,无人敢答话。隐约的光从窗中漏入,落在倒映着人影的光洁地面上。李延棠安静了一会儿,忽而仰起头,道:“传朕旨意,令埋伏在承徽门后的军士尽数前往长安门,支援小郎将。”一旁的胡将军听了,大急,立刻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依照霍右相的意思,咱们必须等那淮南王入瓮来,才可以将其一网打尽。若是此时便暴露了咱们的人,岂不是白费功夫?”李延棠目光微游,口中喃喃道:“若朕连小郎将都不曾护下,又何尝能坐稳这帝位?”“陛下……”胡将军满头大汗,还想劝上几句,“您万万要三思啊!妻可再娶、妾可再纳,但若失此良机,下一回要拔除这淮南王,只怕是难了!”李延棠的身躯微微一震。胡将军说的不错,若是此刻便将部署的军士暴露了,那便极有可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届时,莫说小郎将,便是这江山,他也保不住了。可若是没了小郎将,这帝位坐着也怪无意思的。他仰起头,目光扫过周遭宫宇。这清凉宫里一派雕梁画栋之景,刻漏声声,寂静绵长;珠珰缀殿、帐蹙金龙,正可谓是天家威严、富贵无双。可这样熟悉的宫殿,没了江月心在,一切便都缺了几番味道。偶一瞬,他忽然惊忆起从前在不破关时的场景来——他忍着双膝痛楚,跋涉过尸山血海,将江月心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那时的惊惧和颤动,他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是鲜明无比的。他不想再经历一番这样的苦痛了。“小郎将绝不可出事。”李延棠微颔首,冷了面孔,对周遭人道,“即刻出兵,捉拿叛王李素。朕知道尔等皆有些畏手畏脚,因而,这些人队便交给江亭风来领罢。”李延棠这句话,令周遭服侍的臣子皆懵住了。还有人想劝一句“陛下三思”,可一抬头,却接触到了帝王的眼神——平日里温柔翩翩的君主,此刻的眸色却是极冷的,如那不化的寒冰似的。很少有人知道,这位脾气甚好、满是书墨气的温柔帝王,竟也会这般如刀锋似的一面。“朕知道,此刻出兵,难免自露短处。因而,朕选了江亭风来带兵。”李延棠的神色越冷,“朕曾在不破关见识过江亭风的本事——若让他去,他定可大破淮南王。”听到李延棠如是说,胡将军等人才惊觉到陛下的意思。竟是要江亭风带兵讨伐淮南王!虽有不甘,但胡将军等人也知道,江亭风确实是个谋略非常之人。他久驻不破关,乃是霍天正手下一等一的得意部将;更有人说,霍天正曾动了将江亭风招为女婿的心思。“不得拖延,现在便去!”李延棠喝道,“决不可让小郎将受伤!”***长安门。——不破关城,江月心。这个名字,天恭国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本是一介寒门女,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竟做了天恭国绝无仅有的女将军;后来,竟被召往京城,立为皇后,简直是鲤鱼一跃过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京城人总是津津乐道于她的好运,暗自猜测她究竟如何美貌,以至于让帝王为她坏了规矩,拒了那才色双绝的叶大小姐;可他们却忘了,这位未来的皇后也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此时此刻,身着重盔的女子正引弦搭箭,将箭头再次指向了自己的敌人。她的身形很稳,即使面对的是淮南王的叛军,她也未有丝毫慌乱,犹如一棵笔直的松似的;眸光泛着冷意,如淬过寒霜的刀刃,又似铺满月华的雪庭。她身上所有的,不仅仅是英气的飒爽利落,更有真刀真枪搏杀过、已是开了刃的肃杀与凶残。但见她手指一松,三枚羽箭同时飞出,如迅雷疾风一般破空而去,转瞬便又刺入了几人的要害。她的举动,令微微震惊的叛军们喧闹了起来。“江月心?!”“那个寒门出身的皇后娘娘?!”“一介女子,竟敢……”吵闹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名将军出列了。此人五大三粗、留着两道胡子,乃是李素麾下的部将,姓钟。“江月心!你是女子,本不该搅和到这等事儿里来!若你现在认输,王爷定然不会和一介女子计较!”钟将军冷冷嗤笑一声,“小皇帝无能,竟叫自己的女人送上门来,难怪坐不稳这江山!”钟将军的话,引来了无数附和。只是,回答他的,却是“嗖”的一道轻响——又是一柄白羽箭飞射而来,堪堪擦着他的面颊经过,在钟将军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我敬你是个带兵的,这才手下留情。”江月心冷然道,“若是再有出口放肆,下一箭定然取你性命。”她这话说的可不像作伪,满是令人悚然的杀气,京城的任何女子都不会有这般的气度。即使相隔甚远,钟将军也震了一下。他虽生出了退让之意,却依旧逞强口硬道:“你一个女子,做什么将军!还不快快退下!”江月心眉心微蹙,飞快地抽箭弯弓。下一道箭飞速地射去,转瞬便迫近了钟将军的额心。还好他身旁的副将眼疾手快,连忙撞了过来,挡住了这一箭。只可惜,那副将箭头挨了一箭,痛苦地滚到了马下。钟将军受了惊,连忙向身后的淮南王道:“王爷,早就听闻这江家女武功非凡。要不然,便放了她。横竖她不过是一介女子……”李素的面容愈发阴鸷:“你的意思是,我李素将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