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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微蹙,目光和脑子都泡在酒精里,思绪恍惚地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教他做事……莫若拙一讪,刚想站起来,大圆桌上的三个人都神情微妙着相互提醒着去看手机,把他晾在一边。“……说的就是来这吃饭。”“来这里?”“局里也没猜透人家在想什么,走走……”莫若拙晕乎乎听了大概,好像是这几个“张科”、“江处”的领导和谁谈什么没谈拢,那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就走了。现在人来这个餐厅吃饭,局里让就近的人先过去留住人。这几年他忙于生计,社交单调,多和小朋友打交道,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还是少见。自己求人办事,也不机灵地去找鞍前马后,人都走了,他还晕乎乎地坐在位置上,面不改色地把面前的白酒换成了矿泉水,心里一边思考要不要给莫宁赚很多很多的嫁妆。课外补习的市场还很无序,所以莫若拙的三无小作坊能开张,并活了下来。只是他也不可能一直在灰色地带赚钱。那晚方程修看他的目光,让他又想起了一些年少的经历,一直瞻前顾后的人就下了决心——就算为了莫宁,他也要有个正正经经的工作。只是莫若拙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要批下正规的合法的证件,这件事,他自己都感觉很悬,眼皮也从早上就跳个不停。越过盈满的酒杯,还有桌上没胃口的剩菜,看着关上的包厢门,莫若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去大人物的这几个人都不会再回他这里。也不觉得可惜,他喝着带酒味的矿泉水,头脑发晕,嘴里小声地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突然有人推开门,声音由远及近,“这、这,这里都吃得差不多了,另起一桌菜……”“不用。”坐在原位想着怎么给莫宁挣很多很多的嫁妆的莫若拙捏着酒杯,抬起熏然欲醉的目光,和被拥进门的男人在半空中视线交汇。一瞬间,无数看不见的风雪涌进、旋转,周围的陪笑市侩吵闹,残羹剩菜,都在那双沉寂深邃的眼睛里看见冰霜渐渐凝结的痕迹。像走在冬天的街边,转角遇到像某某的人,最后却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又像是在做梦,还没有看清楚梦的内容,就突然惊醒了,周围的酒气好像就变淡,变得冷嗖嗖。莫若拙移开视线,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过了一会,安静又木讷的人,悄悄地看过去不确定的一眼,然后眼睫毛平静地一眨。真的是罗旸啊。变了很多呢。一丝不苟的西装,肩膀宽阔,看人的目光依然深不见底,只是是属于他们那种人的淡然的,陌生又遥远。罗旸行程紧密,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在这个小包间略坐一下,就又被人请了出门。被人遗忘的莫若拙等了三四秒才站起来,着急忙慌要去卫生间,结果撞见站在门口的几人。罗旸身边围着的人多了几位,本人面前站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和罗旸差不多高,侧脸白皙,风衣笔直挺括,和罗旸说话时神态熟稔,有种心领神会的亲近,“……Erick,还有酒局?不要喝喇。”对人高傲又冷漠地罗旸点头,问他,“买到了吗?”“没有,好东西不等人的。来迟了,有买家先我买走了。”席砚带着抱怨说,“让你早点来啰,这边情人节那晚还下了雪,早一天过来,就能看到。”罗旸没搭话,低头看手腕间的时间。席砚看看他,又看周围几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懂罗旸心里在想什么,他又到底是怎么算计人心的。这半个月罗旸都忙得脚不着地,从美洲辗转,再从欧洲回来,一刻没休息,把时间压得很短很急,以致于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着急来这里,是另有深意。但他又不是,赶来这里也没有任何意图,更没有行动。只是按照行程,在约定的地方松弛有度地和人谈判,又用难以猜测的手段和人博弈。现在看这边政府小心翼翼的反应,今晚商量的结果,应该是按照罗旸的想法划分市场和利益。司机还没来,罗旸突然就转过身往里走,席砚:“Erick?”罗旸淡声说:“不用等我。”哪能不等他。但罗旸就是很怪,有时候不分东西半球地拼命工作敛财,有时候会突然有大少爷脾气,就像现在这样,不耐烦地离开。莫若拙用冷水洗了把脸,还是有点晕,看着头顶的灯都是模糊的,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他低头往外走,在手机上联系已经到门口的周屿。迎面而来的冷风吹进来些清冷的男士香水,莫若拙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对方也往前继续走了一步,质感冰凉的西装和外套若有若无擦过。挡在前面的人,手指像透明漂亮的玻璃,剪裁考究地袖口露出半块昂贵的腕表,隐隐发蓝的表盘里一寸一寸游走过时间。头灯映着璀璨,神情困倦地莫若拙怔忪片刻,抬头和罗旸真真切切地对视,又像一场幻觉。过去的种种也没有让两个人走近,现在久别重逢,有种从未认识过的感觉。以前不喜欢人管、不轻易改变的罗旸会了体贴让步,应该也改掉了年少那些恶劣的秉性。人生经历非浅的莫若拙也不应该像个古堡中寒酸孤独的忠仆,面对破掉的阁楼就老眼昏花地回忆旧时光。可是他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头土脸地莫若拙五脏也起了灰尘,今天猛地一晃,五脏六腑升起灰尘呛了喉咙,也让他眼前都模糊了。“没想到会遇到我?”罗旸的普通话标准了很多,但仍有不急不扬的口音,很低沉缓慢,“莫若拙。”莫若拙表情懵懂,低垂的后颈白皙优美,皮肤细腻而柔软,从下透着粉红的酒意,罗旸顿了顿,“不能和我说话吗?”莫若拙只摇头,并不看人,十分冷淡,和在桌上若无其事的喝酒,装作不认识他一样。好像铭记着罗裕年要求的“三个不”,不来往,不见面,不说话。毕竟这些一旦他做不到,那些钱都要还回去。“今天不是专门来找你。”罗旸声音冷漠地解释,“遇到只是意外。”莫若拙平平淡淡地“嗯”一声。“莫若拙。”罗旸松了松领带,屈尊降贵地又问他,“没有想说的吗?”莫若拙低垂的目光注意到今天脏掉的皮鞋,他走路很小心,但是鞋子上还是有些泥点。所以说什么呢,说你们过得太好,我看到会害怕,会自卑。真是喝多了。莫若拙嘴唇笑笑,眼睛也带着笑意闪烁的光芒,说:“你看上去变了很多。”“还和他在一起,结婚了?”“啊?”莫若拙茫然低头,看到无名指上那圈银色。是出门前莫宁给他带的,用她把糖果绑成蝴蝶结的银色软铁丝,在他无名指上绕了两圈。——莫宁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