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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完的藤芽,挤出藤汁涂抹到伤口,喘了口气,抬手在面前一挥,换了身干净衣裳。她苍白着脸走到林宴面前,指尖在林宴和小黄雀额头轻轻一点,便转身跨过地上碎镜片,走到木门前,轻轻一推,木门啪嗒一声开了。林宴愣了一瞬,才赶紧跟在她身后,抬步踏进木门。门内是个小花园,看得出经常有人打理,十分干净精致。似乎之前来过,阿蛛走的熟门熟路,不见一丝迟疑。穿过无人的小花园,拱门外是一段长廊。长廊上人来人往,面色凝重,行色匆匆。“这张家老太爷快不行了?”林宴和阿蛛前面,是两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人,一边走路一边在小声低语。“你看这府里上下的气氛,我看八成是的。不过这老太爷都快八十了,已经够长寿了。”“可不是。说起来这老太爷一生,还真羡煞旁人。和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恩爱融洽,儿女又孝顺争气,没有比他更有福气的了。”“嘿,这老太爷的一生,可比你知道的还要刺激。他年轻的时候,娶过一个蜘蛛精。”“蜘蛛精?!”“可不是。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是老太爷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老夫人家里有人当官,十五岁那年,家里人犯了事,老夫人一家被发配去了岭南。一年后,老太爷家里人给他定了亲,娶的是王家酒庄的小姐。”“说起这王家酒庄,五十年前在京城颇有名气。这王小姐也是娇养大的,可不知为何,变成了那蜘蛛精。”“头两年,老太爷和那蜘蛛精假冒的王家小姐过的也算和睦,但第三年,老夫人一家的案子沉冤得雪,从岭南回到了京城。只是这岭南条件艰苦,老夫人家里人都死在了路上,回到京城的只剩下老夫人一人。又因为在岭南那几年过的太艰难,老夫人染上了不治之症。”“惦记着以前的情谊,老太爷把老夫人接到府里住,恪守男女之间的礼仪。可那蜘蛛精却是容不得老夫人,偷偷在老夫人的药碗里下毒,想要置老夫人于死地。”“幸而被下人看见,还发现了她蜘蛛精的身份。”“老太爷大骇,请法师来家里收妖。那蜘蛛精也是厉害得很,和法师大战一天一夜,才败下阵来。只是法师低估了那只蜘蛛精,离开途中,竟然让蜘蛛精跑了。老太爷家担心蜘蛛精回来报复,请法师刻了好多符咒在家里。”“怪不得我看这府里好多门上都挂着面刻着奇怪文字的镜子,原来是为了防那蜘蛛精。这妖怪当真可恶,遇上可真了不得。不过她为何盯上了老太爷?”“这谁知道,只是那蜘蛛精被法师收服的时候,眼中流着血泪,朝老太爷哀泣,张郎,张郎,你认不得我了么……”两人一路低语,仿佛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毫无所觉。穿过长廊,进入一个宽敞的院子。院中人更多了,都神色肃穆站在院中。当中一个房门大开着,有神色哀泣的妇人孩子,被搀扶着进进出出。阿蛛只略微一顿,就直直朝门内走进去。林宴连忙跟在她身后。房门上也悬挂着铜镜,未等强光乍现,阿蛛就挥手震落了铜镜。咔嚓一声,院中忽然起了一阵强风,众人茫然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门口,铜镜碎了一地。张安躺在床上,呼吸困难,胸腔呼哧呼哧作响。他已经很老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听着床边家人隐隐约约的哭声,回顾自己的一生。他这一生,称得上美满。和表妹琴瑟和鸣,平安顺遂,生育了三个儿女,都孝顺争气。若说有什么波折和瑕疵,大概就是年轻时候,娶的夫人,竟是蜘蛛精。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蜘蛛精被法师收服后,朝他哀泣的声音,五十年过去,却还是清晰在耳,“张郎,张郎,你不认得我了么,说好我嫁给你做夫人的,你怎么能忘了我?”他一生循规蹈矩,去哪里认识的蜘蛛精,又怎么会和一只妖私定终身,简直是胡说八道。门外模糊传来一声脆响,他睁开眼睛,吃力的转过头,就见乌压压跪满家人的房间内,赫然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和一个陌生少年。他老了,眼睛不争气了,可这一刻,他的眼睛仿佛变得格外清晰,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娇容。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点水秋眸,潋滟动人。五十年前,他在秋水湖畔,偶一转身,看到了那王家小姐,隔着粼粼湖水,朝他盈盈一笑。五十年后,面容没有一丝变化的佳人,隔着乌压压的人群,静静注视着他。只是这一次,目光冷淡,仿佛只是来看一位故人,没有对他盈盈一笑。这蜘蛛精是来报复自己的吗?五十年了,终于还是来了。他大口喘气,胸腔像破了个洞,呼哧呼哧作响,他眼睁睁看着阿蛛穿过人群,走到床前,弯腰在他身前,轻轻放下了一朵墨兰。墨兰,墨兰!他瞪圆眼睛,呼吸陡然变得急促,颤抖着枯瘦如老树皮的手拿起墨兰,颤颤巍巍伸到眼前。眼前光阴迅速流转,十六岁的自己举着一朵墨兰送给面前的姑娘,认真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让脸受伤的,不管你的脸能不能好,等你下山去找我,我一定娶你!”面前的姑娘羞红了脸,接过墨兰,小声道:“你说的,不许忘了。”“不会忘的!”十六岁的自己信誓旦旦。可他到底还是忘了,不过四年光阴而已。那个被他避如蛇蝎的蜘蛛精,竟是当年救过他的姑娘。他努力挣扎看向门口,看向门口的姑娘。阿蛛站在门口,最后一次转头回望。她无视身边纷杂哭泣的人声,和她的张郎遥遥对望。这目光穿过五十年的光阴,斩断了她在人间最后一丝情缘。两人踏出房门,须臾片刻后,身后陡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唉声大哭。“老太爷去了!”有人悲痛呼出声。阿蛛一步也没有回头。第21章原路从木门出来,踏上青石板路,阿蛛身子晃了晃,林宴连忙扶住她。“劳你租辆马车,送我回山上。”阿蛛伸出手指,又是在他和小黄雀额头轻轻一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面色苍白道。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去,阿蛛倚在车窗前,沉默不语。林宴轻摸着小黄雀的羽毛,看着她半晌,犹豫开口:“节哀。”阿蛛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问道:“想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吗?”她只是想倾诉,并不在乎林宴的意见,自顾自开口道:“五十年前,我在山上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就是张郎。”那时张郎回京途中,遇到山匪,仓惶逃入山中,遇到了狼。她正好在附近游玩,一时好心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