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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苏少校,我命令你放开我!

    【第十章】

    1.

    哪一次……才是真的发情?

    战无不胜的少将居然被这问得怔住了。也许是他喝醉了,反应神经迟钝,他安静地看着苏锦,许久都没有回答。

    “我猜是这次。”苏锦说,“上次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空荡荡的大楼,只有我们单独相处的房间,全都是您计划的,对吗?”

    ——她全都说对了。分毫不差。

    联盟第一军事学院毕业的优等生,拥有顶尖的观察力和缜密的思维,哪怕她平时温和无害的像只小仓鼠,也无法掩饰她的本性。

    发烫发热的身体里流动的本该是酒精和血液,米哈伊尔这一刻却错觉里面灌满了冰冷的海水,它们把他的大脑搅动得浑浊,冻得彻骨。

    “很抱歉,在那条小巷子里,我并没有对当时的您……施以援手,是我的错。我做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做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苏锦想,自己应该也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一阵头疼呢?

    “也许您对当时的我有了些值得怀念的情感……我说不太准确,但大致是这样的意思,您想要通过我而得到什么,也许是当时受助的温暖,也许是什么别的……于是您想要拥有我,仅仅只是想要‘拥有’,哪怕并不是出于爱情——”

    她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表现出“被使用也无所谓”的豁达样子,“——但这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哦,我是说,不因为爱情发生关系,并不能说明滥交什么的,也没有对不起我,您不需要因此有心理负担,我本来就愿意为您献出一切。就是……您获取或者说狩猎的手段令我太像一个被肆意摆弄的工具了……啊,对不起,”她急匆匆地道歉,连着说了几遍,“对不起,对不起,大概是我还没能适应这种AO相处关系……”

    ——这种AO相处关系。

    强势无比的米哈伊尔·列夫塔啊,他容得你拒绝,却容不得你真正拒绝。你可以现在说“不”,但总有一天你必须说“同意”;他可以适当妥协,询问你的意见,但最终,喝酒还是不喝酒,标记还是不标记,zuoai还是不zuoai,答应还是不答应,统统都由他说了算,他会把想要的一切牢牢攥进手心里,把握着方向,确保所有都按照他规划的道路进行。

    米哈伊尔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酒醉后的双眸里一片潋滟,“你,你说——我不爱你?”

    苏锦从善如流地改了个口:“好吧,也许有些爱情的名字叫做‘强迫’。”

    “你觉得我强迫你?!”他猛然拔高了声调,狠狠盯着苏锦,犹如一匹受伤的豹子。

    情绪在醉酒后不受控制地外放,米哈伊尔几乎失去了一切他平日里保持的风度,也丢了对局势的绝对掌控力。

    “嗯?”苏锦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茫然,她茫然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似乎再找不到什么其他合适的词汇了。“对不起,少将,我纠正一下说法,也确实不算完全的强迫,我自身是愿意的,就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方法……只是您完全不需要因为不爱我而觉得难以启齿,这没有什么的,我知道,您不爱我实在是太正常了,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您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依然会倾尽所能帮助您,您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可是标记,我还是建议您三思,我,我……”

    我怕你会后悔啊!

    毕竟,苏锦数遍浑身上下的优点,也想不出来哪里值得米哈伊尔·列夫塔少将这般追求。何况标记这种跟随一生的大事,不论AO都应该慎重,岂可如此儿戏?

    苏锦“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米哈伊尔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这一声声似痴似泣的笑瞬间揪住了苏锦的心。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米哈伊尔低着头,他喃喃着说,声音低到近乎自语,垂下来的两条手臂也跟着颤抖,“哈,我不爱你,我为什么要和你zuoai?我不爱你,我为什么想要你标记我?米哈伊尔·列夫塔居然如此廉价,因为一点点所谓的眷恋就把自己明码标价卖出去……哈!”他勾起嘴角,似乎想要笑一下,但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笑得并不是很成功,而且因为发情,他的身子越来越热,齿缝间不断哈出热气,原本想朝前迈出的脚步停滞在原地不动。

    这一次,是真正的发情。

    用催化药剂强行催开一次发情后,在短时间内又爆发第二次,使得这一次的烈度并不算太高,但在酒精与发情期的双重作用下,他似乎变得脆弱敏感起来,它们蛮不讲理地撬开了他一直保护得完好的盔甲,把那颗柔软的、掺了黑灰的心脏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光下,任人检视。

    “你讨厌我。”他说。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朝后退,也许他只是想找张椅子坐一下,但脚步却极度紊乱,跌跌撞撞地带翻了座椅,最后只能略带慌乱地随便抓住了一旁角落里做摆件的落地大瓷瓶,莲花口的瓷器被摇得微微震动。

    米哈伊尔低着头,又说了一遍:“……你讨厌我……”

    身体的隐秘处一片黏腻,有清液不受控制地淌出来。莫名其妙地,米哈伊尔居然觉得有些委屈起来。

    他是一个omega。他正在发情,难受得下面都湿透了。他邀请心仪的alpha标记自己,但alpha说他根本不爱她。小alpha或许根本就不喜欢他,从始至终就是被强迫的——这场计划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他一败涂地,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魅力。

    酒醉的少将迷迷蒙蒙地眨着眼睛,虹膜上浮动着一层隐隐的水光。

    2.

    “够了!”

    苏锦蓦地一声暴喝。

    米哈伊尔被吼得呆住了。他木愣愣地抬首,像只被惊吓到了的猫咪,连搭在被用来做拐杖的瓷口上的手指都颤了一下。

    苏少校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自个儿大声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她一贯都轻声细语,但这回她心头乱糟糟的,满是烦躁,这股劲儿从胸腔一直往上,逼到细长的喉管前,堆积许久的洪流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对少将态度恶劣会引发什么后果,那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苏少校无心思考这个问题,她一声吼镇住了醉酒的米哈伊尔后,随即冲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直接拖到了床上。

    米哈伊尔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又被压住手腕,两只手都被扯出,交叠在头顶上,被苏锦一只手给牢牢箍住。

    “你不是不标记我吗?苏少校这是做什么?”发情期带来的体能下降令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挣动,他试图镇定,但是酒精和发情显然侵蚀了他的冷静和对环境的敏感度,他以为自己还是在公事公办、维护着体面和alpha洽谈,殊不知自己此刻犹如一只对敌人龇牙咧嘴的猫,仰脸瞪着苏锦,“我不强迫你,你要走,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挣扎中金发早被蹭得凌乱,有几缕黏在他的脸颊上,omega说话吐息间带着一阵马提尼的芬芳,白皙的脸上,潮红分外明显,保加利亚的玫瑰在苏锦的手心里绽放,酒香与橙香相互混合,她深深一嗅,早已知晓面前摆着的是一杯绝世佳酿。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走!也从来没说过讨厌您!我只说过无数遍的敬爱,道过无数次的受宠若惊。可是……您似乎总是喜欢用自己的猜测来确认我的想法,用自己的判断来代替我本人的意愿啊。”

    苏锦空出一只手,缓慢地抚上米哈伊尔的脸庞。

    他的脸很热,于是她的手指就显得那么冰凉。

    “不论你是真的喜欢我, 还是仅仅眷念那个小巷的糖豆,我说过了,我不介意。”苏锦放柔了嗓音,看起来温和又柔软——但她死死钳住米哈伊尔的手指,顶开米哈伊尔双腿的膝盖却不是这么说的。

    “我只是不太习惯被人掌控。”苏锦说,“你说着要追求我,但我总感觉我离你依然很远,我碰不到你的灵魂,也碰不到你心灵的边界。

    您建造了一座堡垒,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名义上说对我敞开,但从未让我踏足,甚至连它的门缝在哪里,您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想让我知道。”

    最后她彬彬有礼地对这番话做了个总结:“今天我大概喝了酒,也有点昏头,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犯……”

    ——苏少校张着嘴,后续的所有话都哽在了舌尖。

    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少将灰色的眼睛里,起了荡漾的水雾——这不是泪膜!

    翘起的金色睫毛上蘸了数颗水珠,微微地颤,他似乎还对此无知无觉,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皮,蓄满眼眶的泪水就从湿红的眼角溢出,渗进鬓角,落进浓密的发丝里。

    他哭了。

    3.

    这场面太诡异了。

    脾气温和的苏锦以下犯上,素来强悍的少将软弱地流了眼泪。

    “少、少将?!”

    愣了许久,苏锦找回了神智,失声惊叫。

    米哈伊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只是觉得脸上有点湿,但是苏锦的反应太过激烈,令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凑到眼前一看,发现是晶莹的水液,还不确定地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白玉似的脸更红了,毛细血管在皮下扩张,米哈伊尔有些慌乱地扭过头,语带愠怒:“苏少校!”

    这个世界大概疯了。

    苏锦想,酒壮人胆这句话是对的。在马提尼的帮助下,我居然觉得少将是在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看苏锦没有反应,米哈伊尔又厉声道:“苏少校,我命令你放开我!”

    “要是我不放呢?”

    Alpha眯起眼,涌动的信息素缓缓爬上他的肌肤。

    A气毕露的苏少校前所未见,米哈伊尔一时也不知道现下这个境况自己该说什么。在alpha信息素的掠夺下,omega天然地开始发抖,腺体灼烧起来,他一阵晕眩,软了腰,柔软的唇瓣张开,里面却钻出一声轻轻的喘息。

    ——这是被alpha压制的滋味。

    米哈伊尔瞳孔一缩,这样的感觉令他有种异样的熟悉,伴随熟悉而生的是内心流出的恐惧;omega痛苦地闭上眼睛,湿漉漉的眼窝里泛着珍珠的光泽,后背的毛孔却一个一个地竖起来。他几乎想要呕吐。

    他抖着嘴唇,眼前不断闪过一些可怖的画面,不光是视觉,处在发情期的他,发热发烫,身体渴望性交,xiaoxue里汩汩流水,简直是那些场景三位一体的重现。血管里涌动的热液要把他烧坏了,明明暗暗的旧事要把他撕裂搅碎。

    回忆与现实来回交错,熟悉与陌生反复交替,他竟再分不清了。

    “不要……我不行,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不、不要标记我……”

    不能被标记。一个omega倘若随随便便被alpha终身标记,那就完了,他会再也爬不出去,再也回不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他像那座瓷器一样,薄而脆,整个人都在发抖。反复无常的态度让苏锦心中疑窦丛生:“少将?”

    苏锦音色清冽,独特而好认,仅剩的理智让米哈伊尔艰难认出了面前的人,他喊她的名字:

    “苏锦,你别这样……你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