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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其实刚刚把徐兴荣扔下车时,靠近临潭县公安局机关楼的院墙大门,自己的腿就是不是自己的了。他特别想走进去。日子再往前,明明自己特别小特别小的时候,县局机关楼就已经和自己家的后院游乐场差不多。记忆里的那时候总是深秋,天蓝的像油彩涂出来的一样,大风天,连云彩都看不见,满天湛蓝,草叶金黄。新学期的家长会就安排在国庆节收假后的几天,学校提前放学,百无聊赖的姜晓堂正陪自己枯坐在cao场边,数着一个又一个爹妈牵着同学走进教室,就是等不来自己的爹。自己那会儿大概已经急哭了。刚刚从边县彝山转学出来,说话山音浓重嘴巴又笨,特别怕班主任老头看不起自己,不敢出一点错。姜晓堂倒是心大成绩差巴不得老姜永远别出现,但看见自己着急的模样,他虽然脸黑嘴巴臭,却也没挪窝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结果等到学校关了大门才等到姗姗来迟来开会的,却谁的爹都不是,是魏源。是魏源魏叔叔给自己开了转学到临潭后的第一次家长会,以及之后的无数次家长会。每回都是姗姗来迟;每回都会点头哈腰满脸诚恳的给老师鞠躬道歉认真挨骂;每回都会仔细的记下老师的点评和要求;每回还要一脸歉疚的替爸爸给儿子陪不是,嘱咐自己和姜晓堂一定要理解。每回开完会,他都会给自己带糖吃,再带自己和姜晓堂下馆子或者去县公安局食堂解决晚饭,然后一起走进缉毒队办公室,陪他俩边玩边等不是在讯问就是在开会要么就是在汇总案情的爸爸们下班。所以在八年前家里出事的那一晚。叔叔们在自己家小院里推杯换盏高声谈笑,总能看见那只趴卧在魏叔手腕上棕黄色菩提子中间的貔貅,精致小巧、金光闪闪,那一刻的自己心底就已经满是疑惑。那一晚,自己被小田叔灌了点酒晕晕乎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好像趁机干了抱着姜晓堂不撒手还对他耍流氓的事情。把他吓跑了以后,自己在房间里躺了一个多钟头才渐渐缓过劲来,再之后……之后便是深夜,客人们酒喝够天聊够陆陆续续的要告辞,自己便强撑起来出门送客,还想再看看姜晓堂。那一晚,自己刚走出房门,就被坐在门口的姜晓堂又推了回去,边责怪:“风那么大光穿件T恤就敢往外跑,明天起来头疼死你!”边往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得夸张的长款羽绒服,把自己从头裹到脚,才陪自己迎着寒风把叔叔们都送出门口。结果自己还没能跟他再说上两句话,他就被姜叔叔叫走了。那一晚,姜叔叔撑着醉熏熏的阿爹从后屋走进前厅,阿爹看见自己,抬手就把姜叔手里的照片抢回来塞进自己怀里,让自己帮忙放好。之后自己和姜叔把阿爹弄上楼安置到床上,又当着姜叔的面把照片夹放进床头柜里的工作笔记本内册。那一晚,把姜叔和姜晓堂送到大门口时,姜叔叔特地留了一步质问自己。“小涛,叔叔明白你是想帮你父亲的忙,也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读书完成学业,成为对建设国家有用的人,可不能再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了,更不能听你爸瞎指挥瞎安排,你明白么?”当时的自己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姜叔话里的意思,便笑着保证:“姜叔叔您放心,阿爹早就不准我再帮忙了,他连刀都不让我继续练,只是他好多东西都是我帮他收拾整理的,不然他老爱丢三落四。”记得听自己说完,姜叔叔狐疑的看了自己好半天,过了一会儿还是信不过的继续啰嗦:“真的?小涛你要懂事懂分寸,明白道理,有些事不是你们小孩儿能管的,你爸要是又教唆你干那些活儿,你怕他你就来跟我说,你看我不抽死他。”自己那会儿估计急得连连摆手,赶紧辩白:“姜叔叔真没有,因为我受伤的事,我阿爹回来以后阿娘好长时间一句话都不和他说,饭也不给他做,我阿爹可惨了。其实他自己也挺自责的,更害怕您收拾他,所以他真不会再让我掺和了。”见姜叔叔依旧面色深沉,自己便认真的往深处想了想,察觉之后干脆把话挑开了说:“姜叔叔,魏叔的事,我阿爹没告诉过我我也啥都不知道,我不会乱猜,更不会好奇自己去查。”听见自己说完,记忆里的姜叔叔还是先狐疑:“真的?”,过了一会才轻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肩膀沉声叮嘱:“你mama腿脚不方便,夜里你多留心一点你爸的动静,别累着你妈。”自己赶忙点头,又忍不住望了两眼站在大门口一直在等姜叔叔却一直看着自己的姜晓堂。之后……之后姜叔叔便转身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各回各家?是不是还没有告别,身体就溢满不舍与思念?是不是除了盼望着明天再见,就什么都不想什么做不想管?不,似乎不是这样,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在过往的回忆里,记忆总是终结于此。但是今天,重新奔逃于故乡穹野和重叠绵密的树影之间,窗缝漏进刮不停的风,呜呜瑟瑟,自己忽然又可以鼓起勇气,窥探过往,回想并审视那一晚睡着前自己曾经所拥有的深重、丰富又满足的生活。那一晚的最后,姜叔叔好像并没有走,拍着自己肩膀的手也一直没有放下。他和自己说了什么,与姜晓堂有关……只是自己睡着再醒来时,意识失控,人生剧变,猝不及防就被推进浓黑的深渊里,开始经历一场长达八年的疼痛和苦难,彷徨于生死,便再也没有想起来过。是什么呢?此时的林逆涛纠结低头,皱紧眉目搓揉太阳xue,仍旧想不起来,便干脆侧身抵到摇摇晃晃的车门窗框边,道路颠簸,让惯性甩着脑袋不停地往包裹胶条的铁皮窗框上砸,大概是想把自己撞醒。那一晚,站在自己面前一步左右已经交代完事情正打算离开的姜叔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拍着拍着却突然停了动作,目光凛冽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接下来,记忆里姜叔叔又追问了一句话,让此刻和当时的自己同样惊惧地瞪圆了眼睛浑身一僵,画面回闪,清晰且鲜明。“刚刚你和姜铎在屋里干嘛呢?”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吓懵了。似乎赶紧顺着姜叔锐利的眼刀傻不愣登地抬手捂脖子。结果这一捂不要紧,更把腿也吓软了,姜叔叔的手旁边自己的圆领T恤底下掌心柔软处,竟比印迹还要命,是一排小坑,是癞皮狗姜铎咬上去的牙印。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但手足无措涨红了脸通红了耳根恨不得当场给姜叔叔跪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