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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习惯做主动的那个,是不是正因为这样,自己难得主动一回,才会跟师尊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必了,我接近你,确实是有所图谋,并不是真心想帮你。”君长夜移开目光,淡淡道:“殿下还是留着点真心,给该给的人吧。另外提醒一句,那龙鳞衣如今是个祸害,留不得,你若想好了,可以派人来白雀街找我。”说完,不等萧紫垣回应,他便转身离开,因为多说无益,且心中涌起些怅然,不愿暴露人前。殊不知,此举却让萧紫垣更为疑惑,因为方才他说话的感觉,实在像极了一个人。但他没有莽撞地追上去继续问,而是若有所思般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打道回府,先自己疗伤去了。明日再去他府上请人便是。君长夜回到车内时,见月清尘正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愣神,便先将面具摘下,又将身上染了寒气和血气的外衣脱下放到一边,然后在他身边缓缓坐下,轻声道:“萧师兄没有大碍,师尊不必担心。”月清尘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道:“你呢?”“我?”君长夜有些意外,心中却顿时觉得熨帖起来,就好像在寒冷中走过的独行客乍逢温暖酒馆,跌跌撞撞地走进去,然后眨眨眼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的眼里亦是亮晶晶的,就好像心中赤诚一片。月清尘摇摇头,蹙了蹙眉道:“我不喜欢血的味道,你若没事,就把那衣服丢出去,若受伤了,就离我远一点。”君长夜静默一瞬,突然勾了勾手指,在指尖燃起一簇黑色的焰火,然后随手一扬,将角落里那团刚脱下的外衣烧成了灰烬。其实从小到大,君长夜从未以像萧紫垣那般以真心待过人,包括对月清尘,也从未将全部的心思和想法和盘托出。这样活得真的很累,有时甚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却很安全。一时间,车厢里静得听得到心跳声,在颠簸中,君长夜看月清尘几乎闭上了眼睛,便慢慢凑过去,将他揽到自己怀中,柔声道:“还有一阵子才到家,师尊先睡一会吧。”第八卷妒火仇烟第142章美人痣就在月清尘沉沉入睡之际,在离帝都千里之外的西洲,亦正迎来入梦时分。然而,在方圆百里内的周边小村庄里,却没有人敢真的入眠。鬼族肆虐的消息,早在其入驻慕氏仙府时,便已在周边各处传来了,凡是家中能跑能跳的青壮年男女,早就收拾细软逃离了这里。只剩下些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只能夜里紧闭房门,再弄些粗劣的朱砂黄符在家,暗暗祈祷那些杀人如麻的亡魂厉鬼不要从这经过。王老太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晚间拾掇了碗筷,将家中的大黑狗拴好,又在门口撒下一溜黄符灰,这才关紧门户进了里屋。她支起火盆,坐在小板凳上烤了烤手,暗暗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能快点过去。近些天夜里,几乎处处可闻鬼哭狼嚎,人们都不敢夜里睡觉,只能与同住之人商量着轮流守夜。等到天光大亮,厉鬼不敢出来,他们才敢勉强合一合眼。这天夜里,老伴病了,王老太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门外却突然传来微弱的敲门声。嗒,嗒,嗒,伴随着带了哭腔的唤声:“请问,有……有人吗?”听声音,像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想必是饿了好几天,才会声儿弱得跟小猫似的。这附近穷苦人家不少,有些孩子多,带不了,就留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老妇人心善,便披上衣裳走到院里,小心翼翼地问:“谁呀?”外面的孩子开始抽抽搭搭地诉说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跟老妇人料想得差不多。听着没什么可疑,她便悄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通过缝隙向外瞧。透过脸上的污泥,可以勉强看出小女孩本身生得玲珑可爱,头顶的两个羊角辫已经散了架,大眼睛水灵灵的,黑葡萄似的,十分招人喜欢。王老太本来有个孙女,被儿子儿媳在逃难时一并带走了,她喜欢孩子,又看着这小姑娘可怜,便自作主张,将她让了进来。但在进院时,老妇人留了个心眼,见地上的黄符没有燃起,院内的大黑狗也依旧乖乖趴在窝里,没有冲着女孩狂吠,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将小姑娘领进了里屋,让她坐下取暖。“小妹,你叫什么名字?在家里排行老几?”老妇人随口问道。女孩虽小,但不怕生,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仰头将余下的泪憋了回去,抽噎着答道:“我……我上面还有个jiejie,所以叫小二,爹娘不要我,jiejie也不要我,幸亏……幸亏婆婆您好心收留我,否则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老妇人拔了拨火盆中的炭火,脸上的皱纹深深挤在一起,她叹了口气,摸摸女孩的头道:“孩子,世道难,活着难啊,千万别怨你爹娘。”女孩低下头不说话,一时间,屋内只闻得外面呼啸之声渐大,像风声,又像鬼泣。窗外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潜藏的黑影晃来晃去,随时准备破门而入。在这近乎凄厉的鬼哭狼嚎中,屋顶的茅草瓦片松动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塌掉一般。女孩身子瑟缩了一下,向老妇人身边靠了靠,仰头小声道:“婆婆,我怕。”她的眸子清亮亮的,不知为何,给老妇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有那么一瞬间,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活了过来,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抱住她,清凌凌道:“春满,jiejie回来了,一起去玩啊。”老妇人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得模模糊糊,甚至连少年时服侍过的主子小姐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只是有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慕家当年的那位二小姐,从来都不会害怕。“不要怕,坏人进不来的,”老妇人将小姑娘揽进怀中,开始温柔地哼唱起来,“南风吹,到西洲,月悠悠,弦满钩。打丝欠,绣兜兜,小孩睡,盖花被,小孩醒,吃油饼……”她的声音沧桑粗哑,早就在岁月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失去了曾经少女的清亮。女孩依偎着她,喃喃道:“婆婆,你唱得真好听。我阿姐也唱过,可惜她不在了以后,就再也没人给我唱过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