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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视,有些认得洛明川的女侍在后面悄悄拉她的衣袖,碧螺也不理,仍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你就是洛家主事的人吗?”洛明川分明看见,有仿若足可燎原的火苗,在她那双猫儿般的碧眸里烈烈燃烧。“对,我就是。”他下了马,几步走到她面前,淡淡道:“慕姑娘,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吧。”“那好,我问你,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碧螺几下挣脱开身后女侍的拉扯,直视着他的眼睛,诘问道:“你们家的二公子,真的不想娶我清屏jiejie吗?”众人避之不及的传闻,就这么被她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不,当然不是真的。这种破坏两家和气的谣言,显然是心怀叵测的小人有意传播,怎可相信?”洛明川目光并未躲闪,反而仍旧镇定自若,言辞笃定,仿佛再没有比这更假的事。随后,他冲周围人群扬声道:“诸位,联姻之事早已板上钉钉,吉日更是两家家主亲自敲定的,还会有什么变故呢?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待今夜礼毕后,我洛氏便将在整个潇湘大宴十日,以示庆贺。还请大家不要误了吉时,速速随在下前往在水一方吧。”人群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番说辞也可以接受。碧螺虽仍有怀疑,可紧绷的身子却还是逐渐放缓了下来,显然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是真的,那就太好了。”洛明川冲她微微笑了一下,以示安抚,随即转身欲再次上马,好在前面为送嫁的队伍开道。可上到一半,却忽闻一声“等等”,声音清凌凌的,与记忆中那个分明在看自己爱慕的少年郎,却要骗meimei去取外衫的娉婷少女完全重合起来。可不同的是,当年她温柔且内敛,可如今,却是疏离而冷淡的。身后喜婆惊呼:“大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洛明川顿在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感觉自己背脊立刻僵了一僵,心中暗骂一句怎么这么难缠?可为了面子,还是要保持微笑,只得再度下马转过身去,道:“又有何事?”众人皆闻先前那道女声从喜轿内传来,而随后,原本该安坐轿中的新嫁娘竟自己拨开帘子探出身来,在先前那泼辣的小姑奶奶搀扶下下了轿。虽仍蒙着大红盖头,声音却清寒无比,与周围刚刚再度奏起喜乐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你们家的二公子呢?怎么不见他来迎亲?”“他……”洛明川难得地滞涩了一下,意识到这新娘子显然不好对付,因为一家一个规矩,若是一般女子,根本不会过问这种礼制上的问题。她既然问了,自己就不能不说。可若照实说新郎官去渡劫了,那显然是与今夜行礼的说法不符,若扯谎说新郎官在家里等,那也未免显得他们洛家太不懂规矩,只得放缓语气道:“明澈先前刚渡了雷劫,尚未完全养好伤,受不了太过辛劳。所以便由我替他来了,小娘子莫怪。”“何日渡劫?渡何种劫?伤势如何?怎么没派人来禀报一声?”碧螺显然也意识到不对,立刻快人快语,抢先替jiejie问了出来,“你们这样,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洛明川不语,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起指节来,突然意识到今天局势不妙,恐怕真的难以善了。“别说了,螺儿。阿姊累了,我们回家吧。”新娘子拉了拉身旁少女的手,向着喜轿转回身去,仍是举止端庄,仪态万方。她对慕家前来送嫁的所有人俯下身子,深深行了一礼,道:“大家来时辛苦,清屏在此谢过。回去的这一路上,还要再仰仗各位了。”她这样说,分明是已然看得透彻,不愿再替两家隐瞒,为此等粉饰太平之事。洛明川见掩饰无用,索性也不再伪装,只冷笑道:“慕小姐,此事,不仅仅是你跟洛明澈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事,岂能视为儿戏,容你说改就改?”然而,此话不说还好,乍一出口,却彻底扯断了那嫁衣女子心中,本就快要崩断的一根尖锐利弦。洛明川见对方蓦然转回身子,将那红盖头一把扯了下来,摔在地上。盖头下,是上妆后倾城绝代的一副姣美容颜,可其间却写满决绝,仿佛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就绝无转圜余地。“螺儿,你记住。”她定定望住洛明川,可出口的话,却一字一句,全是说给身旁少女,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们慕家的女儿,从来不需要依靠别人。哪怕仅凭我一人,不出十年,也照样可以让我慕氏医脉,再度扬名天下!”碧螺眼含热泪,用力点头。“我们走。”之后,不论洛家这边如何竭力阻拦,都再拦不住送嫁队伍的群情激愤。眼睁睁看着慕清屏再度上了轿子,而那些慕家的蠢货竟还真听她的,开始调转方向往回走去,洛明川只觉心中被他们激起无上火气,不由扬起鞭子,狠狠抽了坐骑几大鞭,可这火却仍压不下去。看还有自家人想拦,他厉声喝道:“都不许拦!让他们走!”直到那片烟霞般的十里红妆飘远了,再也看不见了,才有人敢壮着胆子凑上前来,问洛明川接下来该怎么办。洛明川站在原地,随手抹了一把脸上淋漓的热汗,仍觉烦躁不已,便直接取了井水迎头浇下,这才好歹清醒一点。可该怎么办呢?总之这回差事是彻底办砸了,短时间内想劝慕清屏回心转意,怕也不太可能,只能从长计议了。不过,洛明川眼神暗了暗,这事倒是阴差阳错,正合了蘅芜的意,哼,他还真是幸运。可正出神间,洛明川却忽见先前问自己那人眉宇间焦虑甚重,便也蹙起眉头,踹了那人一脚,冷喝道:“有话快说!上面有我顶着呢,即便父亲要罚,也还轮不到你!”“大公子,事情有点不太对劲,”那人唯唯诺诺道:“方才您派去跟着的人,本说好跟一炷香就回来的,可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什么?”洛明川一怔,往身边粗粗一扫,果然没有发现那几个人,不由烦躁地在原地踱起步子来,摸着下巴道:“会不会是被慕家那些人扣住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洛明川又不想那么快回在水一方去挨骂,便命令在就地休整,等派去的人传消息回来。可左等右等,总也不见人回来,而且渐渐地,他仿佛嗅到了一丝不详的血腥味,自远处向这边飘过来,而身边坐骑也开始为焦躁不安,像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洛明川对危险的预知从来很准,而且种种征兆都表明,那支回西洲的队伍定然是出事了。于是洛明川留了几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