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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深渊里艰难地挣扎着。向前一步是深渊,向后一步是深渊。我无处可去,被囿于方寸之地。心情难以妥帖,所有薄命的凄惨的过去都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变得淡薄了,只是心仍然在抽痛着。人真是太奇怪了,一面告诫自己要吸取先前的教训,一面又一错再错,重蹈覆辙。“我知道。”我这么说,权当回答之前我爹说的那句“你不像你母亲”。因为我娘会一错到底,但我不会。我爹点头,又问:“明年就要殿试了吧?我还记得你是前年会试的一甲第二……到圣上面前时,按我以前教你的,好好表现。”这个时候,他居然有点慈祥。我回答:“是。”袖中手指微蜷,有点酸软。我怎么就心痛了呢。他的视线又转向谢轻寒。打量着谢轻寒跟曲盈盈像极了的脸,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连我都可以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怀念。我总不信他是爱曲盈盈的,那充其量只是宠。然而这一刻,我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我太不了解别人了。我也不了解自己。我早该知道像曲盈盈这样的人,想要什么从来不会得不到。不止表面,更是深层。“你哥哥刚才一直在帮你说话,现在你自己说吧。”我还在沉思,就被我爹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转头看谢轻寒。这话是对他说的,他顿了顿,眼睫轻抬,口气那么强硬:“我喜欢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是习惯,改不好了。至于做的事,是我逼他的,和他没关系,他只把我当弟弟……”我:“……”哎哟。我之前还担心他说蓄谋已久,死命拦着。结果这小子不解风情,自己招了供!气人!这脑子怎么在宫里混?我差点急死,恨不得直接把他骂清醒。我爹却问:“是这样么?是你胁迫着你哥,和你一起干错事?”这问题明明不是问我,我却下意识反驳:“不是,我们是……”话出口,卡壳了。我一惊,连忙看向谢轻寒。谢轻寒唇角翘起,那是一个极其欣喜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难得看起来有些精神气,甜蜜蜜的。他以眼神示意我接着说。我心里一滞。大意了!居然被这黑心汤圆摆了一道!本来也没那个意思,现在更是铁了心,不想继续说。我坦诚地跟我爹道了歉,换来他四个字的回答:“随便你吧。”再就没了下文,话题算是结束了。我愣着,他又对谢轻寒说:“消思跟你说了入宫的事吧?知道要怎么办么?”谢轻寒柔柔弱弱又坚定的道:“轻寒有分寸。”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最开始那个毫无威慑力的小病秧子,仿佛刚刚的所有霸气模样都从未存在过。这是个交易,我知道。我爹没动怒,因为他在不动声色地讲条件。但就算是讲条件……也好。我很少把事情往开了想。然而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未来仿佛十分开阔。担心什么呢?没有必要。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是机会。第5章你是蜜糖最后该事件雷声大雨点小,以一句“我可以同意,但你俩别搁我跟前晃着,烦”而结束。我不知道我爹是做了怎样的让步。总之在我察觉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被要求短时间不见谢轻寒,省得他分心。谢轻寒富有反抗精神,为这事赖在我怀里大哭一场,最后碍于我爹阶级迫害,理想中艰难困苦的斗争折戟于破胎之时。我倒是很无话可说。出了这事,谢轻寒默认我已和他绑定。那天从前院回去,谢轻寒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红着脸咳了两声,就来拉我的手:“哥哥,你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我们两情相悦,是不是?”我冷着脸把他的手拍回去:“想太多了。”谢轻寒选择性忽视我的冷淡,凝脂一样的手缠上来,跟条小蛇一样滑溜:“那你是想说什么?”大而滚圆的眼珠一转。我心道他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撒娇卖乖的模样,和之前毫无不同;然而短短一段时间,我对他的感情却变了再变。说我喜欢他,那肯定是假的,我的三观还没丧失到这个地步,对他多于常人的包容也仅仅是因为对他那张脸蛋的容忍。换句话说,无论是谁,只要有这张脸,我对他都会格外宽容。这是多年心病的后遗症,事实上,虽然我觉得我早放下曲盈盈了——毕竟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时至如今,我对她所有的喜欢都只能对着天对着地对着骨灰诉说,本质上毫无意义。然而很多事情无法改变,我有很多习惯都是为她而养成,到现在也改不了。“我想说你烦人。”心里一叹再叹,见他动作神态都规矩,也就听之任之,由他去了。这小家伙入宫以后,不知还能这样赖在我身边多久。我说了要保护他的,结果还是只能看他离开。这倒也真的遗憾。我总许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可惜得很。“怕进宫吗?”我问他。谢轻寒摇摇头。眼神柔软又坚毅,明明亮亮的,像有萤火在里头跳动。“哥哥不希望我怕,我就不怕。”你希望我去哪里,我就去。披荆斩棘,在所不惜,矢志不渝。这小孩儿才不到十六岁,一身硬气的骨头却硌得我心都颤动了。几乎没犹豫地,我上前象征性地抱了抱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宫里不比府里……有时候要唬人一点,别让人晓得你是个眼泪巴拉的爱哭鬼。”这人再怎么样都是我弟弟。就算中间的确有环节出了问题,这也还是我弟弟。我一颗慈父心为他跳得一塌糊涂,频率都有点不正常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想他学会坚强,自己长大。我是很清楚的,等他成长开来,自己就会慢慢忘却这一段让我让他都困扰的奇怪经历。他会有一个足够温柔包容的夫人,会是最适合谢轻寒的人。她看到我,也许还会抿唇一笑,喊我大哥,而谢轻寒也许会吃飞醋,怪她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忽视了他……真相究竟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不会停滞不前。时间也一样。不出几日,我爹从宫中请的教引嬷嬷到了。谢轻寒被要求学习宫里人的举止言行。这期间我不能去看他,见他也不被准许。先前忙起来的时候,一月不见他也不觉得时间久,现在不知为何,短短几天,居然觉得有些难熬。我都有点看不懂自己了。难熬什么?见不到谢轻寒,所以度日如年吗?我觉得不是。必然有什么深层的原因埋在底下,而我没发现。等待的日子相较之下显得漫长许多,中途我被我爹任命,作为谢轻寒的家属,负责护送他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