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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陷阱触动,孟越赶去查看。没见被捆住倒吊在树上的人,却见一只雪白的兔子,有一双乌溜溜黑眼睛,被绳子扯住腿,晃悠悠在原地。孟越纳闷。他上前,不急着把兔子身上的绳索解开,而是四下查看。他看到半枚脚印。脚印从深林之中延伸过来,到陷阱之下中断。孟越眯了眯眼睛,抬眼,去看那只兔子。兔子像是被吓到,不敢乱动,乖乖由孟越帮忙,把身上绳索解开。孟越摸着兔子柔软皮毛,自言自语:“这深山野林,你倒是皮白rou嫩。”兔子身体一僵,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孟越。孟越心里记挂着很多市井传言,说山上有妖精,能吸人精气。哪家镖师路过一家破庙,去住一晚,做了一夜春梦,醒来就被吸干。孟越拨弄着兔子软乎乎的耳朵,笑道:“难不成是什么妖怪变的?”那兔子露出一副震惊模样,三瓣嘴微微打开。孟越:“……”来真的啊?这兔子怎么跟能听懂人话似的?!他嘴角略略一抽,却也没想太多,而是抬头四顾。那个跟着自己的人,多半是发觉了自己留下的陷阱,于是故意布了个局,留了个兔子在这儿,明晃晃地嘲笑孟越。这让孟越心中不虞。他戳了把兔子脑袋,在白乎乎的兔毛上留下一个小坑,说:“昨晚那山鸡还有剩,今天先不吃你。”兔子似乎松了口气。孟越一顿。他疑心自己眼花,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只兔子有人的表情。接下来,孟越把原先用来布置陷阱的绳索解下来装好。想了想,又做了个绳结,捆在兔子腰上,防止自己的存粮跑走。然后继续赶路。可这以后,不知是那人放弃了,还是更加隐蔽行踪。一直到孟越进入蜀州,他都没再觉得自己被谁跟随。倒是那只白兔。孟越原先想在山鸡吃完后就直接吃了它,可每每动这个念头时,白兔乌溜溜的眼睛就看过来,仿若会说话。孟越看了,不至于心软。他剥了那么多野兔皮,眼前这个不过白一点、漂亮一点、干净一点,但也没什么特殊。可还是有点迟疑。最后转念一想,觉得既然是储备粮草,那就等山穷水尽时再吃。至于山穷水尽之前,总归这一路都是草木,不至于养不活一只兔子。结果养到最后,他在蜀州城内进一家客栈吃饭,兔子就蹲在桌上,咬着一把菜叶。菜叶是擦干的。白兔吃得很满意,一边吃,还一边左顾右盼。孟越喝着酒,观察兔子动作,乐了,逗兔子:“怎么样,这儿是不是有趣,比你老家山里要好?”白兔回头,朝他点头。孟越一顿。他放下酒杯,捂着额头,低声咒骂:“我真是疯了。”他又开始觉得,这兔子能听懂自己讲话。这次远行,对孟越来说,没什么目的地,不过随意游戏山林,看四处风景。他从京城出发,先南下,再往西,也算见过许多场面。但这兔子,还真是独一份儿。孟越忽然决定:“好,那以后都不吃你。你与我一起,之后我们去岭南。”兔子闻言,却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孟越凝神看,硬生生从小东西表情里读出:原来你竟然还想吃我?!孟越叹道,“你这样子,真让人误会。”他在蜀州停留月余,再离开时,已经习惯有一只兔子蹲在肩上。这幅作态,也引来旁人注目。只是孟越颇不在乎。他每到一处,都会寄信给父母,告诉他们:你们不争气的儿子还活着,而且暂时不打算回京。时间一晃,到了冬日。孟越留在岭南苗族人家过年。他自持身体好,自出京城至今,转眼也有两年,从未生病。可在这个冬天,兴许水土不服,孟越身在他乡,大病一场。半昏半醒间,觉得额头冰凉。他勉强睁眼,见床边坐了一个陌生男人。对方眉眼隽逸,长发披散,头发、眉毛却都是雪一样的白色。对上孟越视线时,男人一怔,下意识后退。可孟越病得神志不清,竟抬手将人拉住。他没多少力气,可还是把人扯到自己身边,抬手,揉了把对方头发。往后,手上真的无力,手顺着男人脊梁往下,一路滑过背脊,喃喃说:“你终于变成人样了?”随后沉沉睡去。后来病愈,再回想这一幕,孟越深觉自己病中脑子当时烧出问题,竟然认为自己的兔子成了人。他揉着兔子,心生感慨。又出钱,请苗寨中的人帮忙买来纸笔,自己站在桌边,沉吟片刻,绘出一个男人面孔。在孟越想来,自己那天见到的应该是苗寨中人。只是对方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兴许得了怪病。也或者身份特殊,平时不会见人。自己要再见对方一面,得悉心打听,不能唐突。至于为何要再见一面。孟越冷静地想:这可能就是……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活了二十余年,孟越对病中见到的一个男人心动。他开始找人询问。可苗寨中人见了画,都说,从不知道这个男人。苗语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孟越学了许久,才能基本沟通。当下,他虽失望,但只觉得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于是遗憾回住处,面对眼前画,怔怔出神。一边出神,一边揉着兔子,说:“我现在可算明白,曹植当年见洛神,是什么心情。”兔子不理他。不止不理他,还跳到地上,慢吞吞咬自己身上的毛,一丛丛拔下。孟越起先不曾留意。后面发觉,顿时大惊失色,把兔子抱起来,问:“你这是做什么?”兔子乌溜溜的眼睛一转,跳到桌上,低头,看画中男人。孟越起先惊道:“哎,可别把我的洛神——”一顿。他的洛神,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坐在桌上,头发雪白披散。孟越惊愕不已。而男人慢慢说:“我以为你知道了。”他仿佛不适应讲话,嗓音里带了点奇异的低沉、沙哑。后面说习惯后,转而透出别样清冽,宛若山涧清泉潺潺。孟越怔怔往前,抬手,拢起男人一缕头发。男人不抗拒他的亲近,始终笑盈盈看他。孟越哑然。半晌,终于问:“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男人不以为意,“不是说了吗,我以为你知道。”孟越一叹,心跳不已。转而想起什么,略有焦灼,问:“你刚刚拔毛,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男人身体往前一些。孟越花了片刻功夫反应,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