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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玩儿,一醒来就要照镜子。”城里人?您真是没眼力见儿,我是小太阳,不是什么城里人。平房里果然有一面半身镜,下面是个洗手台。我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睛渐渐瞪圆,翅膀,不,双手抬起来,捧住了脸颊。我……我化形之后竟然长这样?这也太好看了!我变成了一个美人!“呼——呼——”我大口深呼吸,命令自己淡定,对自己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书里不都说妖怪喜欢勾引人类吗?没有好看的皮囊怎么勾引人类?我小心翼翼地凑近镜子,喜欢极了镜子里的这张脸。我决心在岳昇家住下来,勾引他,让他和我谈恋爱。第3章我特别乖天黑了岳昇也没有回来,倒是院子里来了一帮人类小孩儿,叽叽喳喳地围着我看,活像我是个猴儿,而他们正在春游。眼镜将他们撵进一个房间里,给他们打开灯,命令他们把作业拿出来写。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儿老大不情愿,晃着脑袋问:“岳老师都不在,我不想写作业了。”“我不是老师么?”眼镜大手一挥,“小屁娃子,少废话,不会的问我!”我从这对话里听到了关键词——岳老师。岳昇是老师么?可他个子那么高,五官那么利落,又酷又狠,像陡峭的悬崖和黑色的刺。我以为他是军人。小孩儿们被眼镜给唬住了,一个个噘嘴瞪眼,却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在灯光下写作业。眼镜这才关上门,朝我道:“都是昇哥的学生,在家父母不管,昇哥就让他们每天晚上来写作业。”“你也是老师吗?”我问。不知是不是下过雪的缘故,夜空格外明亮,圆月高悬于天际,将四周的积雪照得幽亮。“嘿,看不出来?”眼镜不乐意了,“我当然是老师!”我打量他。他已经摘下那顶滑稽的毛线帽,镜片后的眼睛有点小,嘴唇厚实,二十岁上下,在人类里大约算过于普通的长相。眼镜一边剪干辣椒一边跟我说,他叫黄小野,和他昇哥一样,都是村里的老师,这村叫别月村,在边境上,远离城市,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周围群山峻岭,要去最近的镇子,单程都得花大半天时间。村里几乎没有外人,偶尔有戍边的军人前来巡逻,年轻人一旦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黄小野是个例外,出去读过高中,据说本可以留在城里工作,却心系家乡,执意回来当老师。“我伟大吧?”黄小野得意地朝我挑眉毛。我刚化形,不善于虚伪地恭维他人,我没觉得他有多伟大,所以直白地摇了摇头。黄小野差点剪到自己的手指头。“昇哥呢?”比起黄小野,我对岳昇更感兴趣。“昇哥啊,昇哥比我更伟大。”黄小野大概是觉得我太闲,于是戳了一簸箕干辣椒,让我帮忙剪,“昇哥是从外面来的,正儿八经知识分子。你知道教育帮扶吧?”我听得津津有味,不懂装懂地点头。黄小野便接着说:“每年都有城里的老师下来给孩子们上课,昇哥是待得最久的,来了就不走了。我特别敬佩他。他什么都会,教书、看病、巡逻……对了,他和附近的部队关系也不错,去年他们抓人贩子,他还出了力。”我正想象岳昇抓人贩子的样子,黄小野突然盯着我,猛一拍大腿,“靠!”他吓我一跳。黄小野的小眼睛瞪得溜溜圆,“你不会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来的吧?你是哪国人?”“我……”什么呀,我是小太阳鹦鹉,区区人贩子,怎么可能拐我?黄小野紧张起来,“真是?”“不是!”“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刀子岭?”现在我知道了我化形的地方叫刀子岭,我住了三天的小木屋是岳昇他们每周巡逻时歇脚的地方。按理说,别月村这地方外人几乎进不来,倒是人贩子喜欢从这里越境,我突然出现,是挺可疑的。但我不想告诉他,我不是人。我记得我的目标,我还要勾引岳昇呢。“你的身份证呢?”黄小野问:“医生来看你时,我们没找到你的手机。”我下意识就答:“我没有。”“那你很可疑啊!”黄小野站起来,“我去找村长!”我有点慌。虽然不知道找村长的后果是什么,但我本能就觉得,找村长没好事。我抱紧了簸箕,手指被干辣椒辣得薄红。我想好了,如果他硬要去找村长,我就将簸箕扣在他头上,让辣椒辣瞎他的眼睛。正在这时,岳昇回来了。“昇哥!”我和黄小野异口同声。院子里只开了一盏灯,照着我和黄小野,岳昇在光明之外,身上裹着寒气,他的面容在阴影里越发冷峻,我看得见他呼吸间吐出的白气,像极了冬天河上的雾。“这人可能是被人贩子带过来的!”黄小野说:“我想带他去找村长,他还犟!”我心脏噗通直跳,生怕岳昇和黄小野想法相同。我紧盯着岳昇的眼,以为那里会出现一丝诧异,但自始至终,他都是那样平静。他的目光,比雪夜的月光更凉一些。我却莫名感到安心。怎么说呢,被他看着,我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礁石,浸入了一片辽阔的冰海里,只露出一个尖尖。人类总是说礁石孤单,这简直是无病呻吟。礁石被冰海环绕,它有冰海呀,怎么会孤单?“没事。”岳昇说:“我来处理。”我很想问岳昇,你要怎么处理我?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暂时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我便继续剪干辣椒。夜深,写作业的小孩和黄小野都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岳昇两人。剪好的干辣椒铺满席子,一阵风将沙子吹进我的眼睛,我没洗手便去揉眼睛,顿时哭了起来。好痛啊!我遭报应了,刚才还想用簸箕去扣黄小野的头,现在自己就被辣了眼睛。果然做人不能有坏心。我右眼完全睁不开,左眼也全是泪,模糊扭曲的视野里有个人影离我越来越近,然后一个湿润的东西覆盖在我脸上,灼痛感渐渐减轻。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一张浸水的毛巾,将毛巾递给我的是岳昇。我还在哭,眼泪不停歇地往下掉。我有点不敢看他,担心他嫌弃我是个哭包。不是的,我们小太阳很少哭,我只是被辣到了。“昇哥……”我想解释,却被他打断。“水池在那边。”他以下巴一指,正是我照镜子的地方,“不痛了就去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