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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都得有一个小伴。小伴不是在岳家寨出生的孩子,全是从外面买来。小伴作为仆人,将陪寨主家的男孩生活到结婚。主人成婚的这天晚上,小伴会被宰杀,用以祈祷主人幸福安康。流浪的时候,老乞丐们总喜欢给我讲吓人的鬼故事,但我听过的所有故事,没有一个比这个吓人。“你知道还留下来?”我问金明——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我逃不掉。”金明掀起衣服,给我看他后背的伤痕,“他们差点把我打死。”这之后,我不再喜欢岳家寨的山清水秀,我觉得它比浓烟滚滚的城市还糟糕,我必须离开,不能被宰杀在这里。可是我跑了两次,都被抓了回来,现在是第三次。我在麻袋里呕出一口血,内脏好像被他们踹坏了,手脚好像也断掉了。我哭得越来越厉害,我就要死了,我只哭这一回。但是突然之间,踢踹着我的脚停了下来。乞丐的求生能力是最强的,他们不再打我的下一刻,我就挣扎着想要摆脱麻袋。这时,有人在外面拉扯麻袋。我的心脏一下子收紧,不知道那个在麻袋外的人是来救我,还是杀死我。扎紧的绳子终于散开,光照了进来,我满脸的眼泪鼻涕和血,只想着赶紧钻出去。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只手,我抬起头,只见一个好看的哥哥蹲在我面前。我来不及说话,他就已经扶住我的手,然后将我抱了起来。迷糊中,我听见别人叫他岳昇、小昇。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要陪伴的哥哥,我就是他的小伴。第28章我向你保证在梦里我又挨了一回打,是浓郁的中药香将我唤醒。我睁开眼,发现我趴着的地方并不是我自己的房间。我撑起来,扯到了背上的伤,痛得我直抽气。“你醒了。”不久前听到过的声音传来,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才知道岳昇也在这个房间里。他手上握着一个勺子,皱眉看着我。中药香就是从他身后传来的,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原来他正在阳台上熬药。我猜,这里应该是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可真大,我的只有一个丁点大的窗户,夜里将将够月光照进来,他却有一个可以开火的阳台。所以他是主人,我是小伴。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啊,他是我的主人。老乞丐们教给我很多东西,比如看人,哪些人你上前求他给点儿吃的用的,他会可怜你,然后将零钱放在你手心,哪些人你就是跪下来给他磕头,他也只会赏你一声“滚”。我别的没学会,就看人这一点学得特别精。岳昇一看就和岳家的其他人不一样,我被装在麻袋里挨打时,是他将我救了出来,一定也是他将我抱到这里来。他的目光虽然没有什么温度,但瞳底的光很温柔。求生的本能让我清楚,只有他会保护我,我必须去讨好他。我忍着痛,从床上下来,学着金明的样子跪在他脚边,小声道:“主人……”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拉了起来。他眉心紧紧地皱着,看上去很不高兴。“别这么叫我。”他说:“也不用向任何人下跪。你不是仆人。”我错愕。金明说过,小伴名义上是仆人,但其实比仆人地位更低。只有小伴会在主人成婚时被宰杀,普通的仆人并不会。金明还说,他的主人总是让他跪在地上,还经常骑在他背上,将他当做牛马。“我……”我望着岳昇,心里全是疑问。他拉我的时候碰到了我手臂上的伤,我痛得脸都皱了起来,冷汗从我额头滑过。他连忙松开我,“抱歉。”我更惊讶了。从来没有人向我道过谦。以前流浪的时候,别的乞丐抢走我的食物,长相凶恶的男人像踹皮球一样踹我的肚子,刻薄的老板将潲水泼在我身上,他们做了那么恶劣的事,却从来没有和我道过谦。温柔女人将我卖到这里,岳家那些家丁将我打得半死,他们也没有和我道过歉。岳昇救了我,却只是因为弄痛了我,而向我道歉。我突然鼻腔一酸,眼泪从红通通的眼眶里掉了出来。岳昇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仿佛被我的眼泪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衣袖给我擦眼泪,“很痛吗?哪里痛?药马上就好了。你……你别哭了。”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我头一次被关心,感动到了极点,哭得更加厉害。“哇——”岳昇:“……”他的衣袖被我彻底弄湿了,他一直在我身边重复着“别哭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而我就像一个吞了许多黄连,终于吃到一颗糖的小孩,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起哭嗝,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神情严肃,松了口气。“我去看药。”他说:“你乖乖的,不要再哭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老实待在房间里,可我像他的尾巴一样跟着他到了阳台上,见他拨掉药汤上的尘渣,每个动作都十足认真。“这是我的药吗?”我想了想,还是在后面小声地补充道:“主人。”他回过头来看我,“不要叫我主人。我不比你高贵,你也不比我低贱。”我嘟了嘟嘴,“可是我是你的小伴,那以后我该怎么叫你?”“我叫岳昇。”他说。“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啊。“我十四岁,比你大六岁。”岳昇说:“你可以叫我哥哥。”我突然好开心。刚醒来的时候,我就想叫他哥哥,可我怕他不高兴。现在他居然主动让我叫他哥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叫妹娃子。”虽然他一定也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既然他都给我说了他的名字,我也应该正式向他介绍一下。妹娃子其实不是正经的名字,可从我记事起,老乞丐们就这么叫我。我问他们,我为什么叫妹娃子,我姓妹吗?他们说,因为我长得太秀气了,像个姑娘。我知道这名字很傻,但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别的名字可介绍。“你……”岳昇说:“你想重新取一个名字吗?”我当然想。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叫妹娃子没什么,但我将来长大了,还叫妹娃子,那一定会被人笑话。可是一想到长大,我忽然难过起来。岳昇比我大六岁,他成婚的时候,我就要被宰杀了,那时候我一定还没有长大。我瘪嘴,轻轻拽起拳头。“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