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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饶镇怎会如此。”常靖玉站在石桥上环顾四周,微风扬起一面褪色的店招,桥下流水铺满浮萍,再也没有撑舟划过的船夫和追逐嬉闹的孩子,隐约只能听见几声鸟鸣。“也许是发生何种变故,导致举镇迁徙了吧。”陆饮霜率先下桥,轻轻一跃翻上一间民居二楼,从窗口看过之后又回来,“家具收拾整齐,并无杂物堆积,百姓应是自发离开。”常靖玉一点点低迷起来,失落道:“我本以为还能见到熟人。”“等你到了长林派,自然会有熟人。”陆饮霜轻描淡写地说,“哪个方向?”常靖玉往南指了指,刚踏前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陆饮霜回过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跳进齐腰深的河水里,呜呜抽泣着伸手搅混水面。“打扰了,请问阁下居住本镇吗?可是有何难处?”陆饮霜过去站在岸边,礼貌地拱手。男人抬头瞅了瞅他,忽然鞠起水朝他泼了过来,边泼边嚎。常靖玉嗖地闪过来,拂袖一挡将水扫回河内,厉声斥道:“休要装疯卖傻,上来说话!”“饶了我,我错了!呜呜……”男人被他吓得直蹦,啪叽一下坐进水里,抓了两把浮萍,绿油油的叶子抹了满头满脸,淤泥把他的头发黏在一起,看不清五官,这时他好像才满意了似的,嘿嘿傻笑。陆饮霜觉得这是个有味道的人,退后了两步,对常靖玉道:“算了,他神志不清,何必管他。”常靖玉点点头,也不想去拽这个疯子,结果这人突然仰面趴进水里,水面咕嘟咕嘟的冒出气泡。“啧,麻烦。”陆饮霜无奈,抬起食指隔空一点水面,整片河段都缓缓凝结成冰,把闷在水中的疯子推了上来。“仙……仙长?”疯子坐在冰面上,愣呵呵的问。“好自为之吧。”陆饮霜自觉没放任他淹死已经仁至义尽,招呼常靖玉离开。疯子突然又委屈地哭了,小声咕哝道:“长林……找不到,回家,我想回家……”陆饮霜脚步一顿,常靖玉的脑门撞在他背上,也诧异地回过头去。“阁下家住何处?”陆饮霜轻声问。“星河村,谢谢仙长。”疯子这会儿又像个脏兮兮的正常人了,乖乖坐着回话。“星河村?在哪。”常靖玉追问。疯子指了个方向,陆饮霜对他伸手示意道:“请。”“此地离永和村不算远吧。”陆饮霜忽然道。常靖玉提了口气,蔫蔫地答:“没错,永和村就在此地往西的丰华城,前辈是如何知晓的。”“你离开永和村时尚且年幼,应该走不远才是,根据你幻境中的相貌很容易推断出来。”陆饮霜说的风轻云淡,“他说家在星河村,说不定与尹星荷有关,不然只是个普通镇子,哪会有村子取这么文雅的名。”常靖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疯子突然抢上前来,用那张糊满各种杂物的脸冲着陆饮霜问:“仙长怎么称呼啊?”陆饮霜一瞬间觉得他是在装疯,平稳地答道:“在下姓陆。”“哦,陆仙长,您贵姓?”疯子呵呵笑着。陆饮霜:“……”他收回前言。三人从木饶镇一直走到镇外,远远看见几处零落的房屋,疯子的脚步就轻快起来。陆饮霜和常靖玉一直跟他到一户人家,白天村人大多下田劳作,疯子家中只剩个白发苍苍的老爹,看见疯子回来也没什么惊喜或如释重负,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声。“抱歉,请问此地是星河村吗?”常靖玉跟进院内,对老人拱手问道。“是啊,你们是从城里来的?”老人叼着烟袋吐出口烟圈。“嗯,老先生,我们想去长林派拜访,不知为何镇上都无人迹?”陆饮霜道。老人皱着眉,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样摆摆手,这时那疯子又趴在篱笆上朝外看,把墙压得往下倒,老人烦躁地骂他:“宁志!离杖子远点,听见没有!修仙修成这副德性,真他娘倒了血霉。”常靖玉面色一僵,片刻后才难以置信的问:“老伯,令郎是叫……邵宁志吗?”“怎么,你们认识他?”老人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说要去长林派,那是宁志从前的同伙了?”陆饮霜:“……同修,我们是他的同修。”“呸,什么仙人,都是狗屁!”老人突然忿忿不平,“真正的仙人是像星河仙子那样,救人不图回报,像什么长林派,好勇斗狠最后被人家平了山门,连累我儿也吓成这个鬼样,我早就告诉他不是那修仙的料,像老子普普通通过完一辈子,哪能遭这个罪!”常靖玉眼含震惊默不作声,陆饮霜语气依旧平和,替他追问道:“老先生,据在下所知,长林派掌门仙逝之后,门徒寥寥,为何还会招致灾祸?若老先生知情,还请不吝赐教。”老人听他谈吐客气,那点被自己傻儿子气出来的火也习惯性的灭了,敲着烟杆道:“林掌门还算是个好人,有他在的时候木饶镇也和平的很,后来听说他被气死了,手下几个弟子就不安分,尽和一些神神秘秘的家伙的来往,我儿宁志也神经兮兮的,藏回来不少钱,后来挨了顿揍,说要退出长林派,结果第二天满身是血的跑回家,昏了一觉,再起来就不正常了,我上长林派要说法,结果尸体横七竖八的,都死透了,房子也烧了。”常靖玉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都死了?剩下的弟子,厨房刘婶,都死了?”曾经总是带他回去撸猫的师姐,还有借他书本,指点他功课的师兄,厨房里总是给他多盛饭菜的刘婶……都死了?“差不多吧,当时给我吓的够呛,连滚带爬就跑了,哪个正常人看见不害怕啊,怪不得我儿吓疯,没死就是幸运了。”老人郁猝地瞪了眼蹲在篱笆底下的邵宁志,怨怼中又难免带着心疼。“不可能,不应该。”常靖玉紧握着拳,愧疚不安悔恨交织在一起,他浑身发冷,忍不住一遍遍幻想如果他没因脆弱逃避而离开长林派,是不是能在敌人袭击时尽力挽救,与浴血奋战的师兄师姐共同进退。如今他想正视过去,想亲手解开长林派的心结,却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些与师父同门一起生活的无数岁月,都成了记忆中再也无法新添的断章。“冷静。”陆饮霜伸手压在他肩上,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掐着猫时的手感,就把手往常靖玉后颈上挪了挪,安抚般捏了一下。常靖玉霎时紧绷起来,扭头看向陆饮霜,他的眼中像有将要决堤的洪水,他不愿接受这个结局,干涩地说:“前辈,我才鼓起勇气……要去见师兄师姐,我甚至觉得他们会原谅我,是我不该走吗?师父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