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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微笑的、洋洋自得的脸,他几乎要恨得咬碎一口银牙,身体对于愤怒的理解更为深刻,反射弧在下一刻就促使他向楚湘东的位置箭步扑去,他发出了一声几近崩溃的、陌生狰狞的哀叫:“你把它们都删了——那是我的、是我的——”他曾经以为HP是他的第二个家,在他个人署名的文件夹底下,不知道保存了多少首他自己写的歌。那些歌曲里写满了他的回忆,他写他第一次登台,写与兄弟一起的疯事,写练习的枯燥和舞曲,写遇见一辈子的恩师,写他与前辈彻夜畅谈——写他总是看得不爽,百转千回,却变作深爱的那个小子。他因为歌声爱上舞台,于是用歌记载一切,事的变迁,人的成长。在他的歌里,有他深爱的人,有他眷恋的家,有他生活至今的所有心声。“那是我的生命……”于斐没能碰到楚湘东,楚湘东惊恐地向后倒退两步,口中大叫:“他要打人!”“闭嘴。”乐时冷怒地截断他的话,从身后拖住于斐的手,奈何那股你死我活的蛮力爆发得实在怒不可遏,他被向前扯出几步,打着趔趄,险些摔倒,乐时怒声呼喊:“阿斐,你冷静点。”于斐的背脊一僵,他的臂膀从紧绷的僵硬如铁,逐渐颤颤巍巍发起抖来。他回过身看向乐时,那神光瞧得乐时一怔,不是那个在他面前展现出温柔活泼一面的大男孩儿,也不是舞台上酣畅淋漓、桀骜不驯的于歌手。他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满眼都是破碎失控的感情。乐时从没见过于斐露出这样的神态,仿佛突然失去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乐时忍不住抱他,发现他颤抖得厉害。乐时后知后觉,觉得他的心突跳着,也像被撕裂地,痛得厉害。楚湘东显然也慌了神,口不择言:“你们看看他,不仅造谣我,诬陷我……还、还想动手,他根本没有证据,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疯了,他疯了!”江河和苏乔过来扶住于斐,苏乔眼中的不可置信变为同仇敌忾的愤怒,他恶狠狠剜了楚湘东一眼,江河沉下脸,尽管他的手都在发抖,但他还是冷声说:“你们都冷静一点。”当此时,车厢忽然被人敲了一敲,所有人仿佛从一场变故的灾劫里惊醒,纷纷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唐之阳站在车边,他的手腕上甚至还系着带子,周望屿在系带的另一端,此时正扶着门把手气喘吁吁。唐之阳环顾四下,看着乐时手脚失措地拥着于斐,又看见吞声忍气的苏乔,满面冰霜的江河,以及惊恐万状的楚湘东。他做了个深呼吸,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只牛皮纸装的文件,他眼珠一转,看向惊魂未定的楚湘东。温和的眸光渐然淡冷,唐之阳一字一顿,对所有人说道:“于斐没有证据,我有。”作者有话说:下一章cxd就被锤死了!!!!!!!!!!!!!!!!!!(愤怒作者打出十万个感叹号)谢谢观看!我爱你们!第57章退场“于斐没有证据,我有。”唐之阳的一句话,再次使得沸反盈天的对峙现场,陷入一片寂静。这寂静中包蕴着希望、绝望、震动、愤怒,如同撕裂黑暗的一道熹光。女监督看着满室狼藉,接过唐之阳手中的纸袋,纸袋中放着一张光碟。技工接过光盘,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于斐被扶回位置上,脸色黑沉,不发一言。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投屏上放大的视频。漆黑的镜头逐渐淡化、转亮,是一个人从镜头前后退,练习室只开了一盏灯,从天花板射向地面的光照,照亮一把倚在椅子上的吉他。那人是个高个儿,黑色短发,英朗眉眼,穿黑底白条纹的运动服,袖筒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肌rou紧实的手臂,显得十分神气。“搞快点,好了没?”他问了一句,拾起吉他,颇为紧张地扫了扫弦,一阵电流音的尖叫响起来,他“哎哟”了一声,堵住了耳朵,声音停歇的时候又顺势挠乱了额前的头发,他又问了一声:“张岚,设备好了没?”镜头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回答:“废话这么多干嘛,好了。”“好!大家都过来!”乐时看着投影屏,忽然怔住了。镜头前陆续出现的,是他曾经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是与他同时间进入公司的HP练习生。多数人在生存战留到最后,舞蹈见长的张岚、沉迷rap的崔谈,在此时显得稚嫩单纯,于斐看看他们,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与他们一起,盘着腿围坐在地上。于斐说:“现在是2032年的五月二十九日,我写了一首歌。写给我最爱的大家,希望我们都可以顺利出道。这儿似乎还缺一个人。”他咧开嘴笑了,一口整整齐齐的白牙,张岚坐在他的身边,似乎觉得与于斐混迹一处十分丢人,崔谈则喝彩一声,高兴附和。“乐乐!我们计划在六月一号儿童节,让你听见这首歌。虽然回家学习实在是很遗憾的事情,但考上大学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出道。虽然以前我很讨厌你,但还是祝你成功!”于斐煞有介事,对着镜头比了一个V字手势。张岚以肘戳了一下他的腰,于斐痛叫一声,张岚轻轻敲了敲他的吉他琴板,催促道:“好了,他又听不到看不到。我们快点开始录,我还要跑饭去呢。”伴奏响起,于斐骨节分明的手指扫出音色漂亮的和弦,他温和地清唱一段副歌的主旋律,少年们一面随着节奏击掌,一面低声地合音,即便过了这样久,乐时仍旧能够辨认出每个人的音色。那时的他们也有烦恼,糟糕的文化课,烦恼的月评,充满反对声音的家庭,容易喜欢、讨厌某个人,又因某个人激动、疯狂的十八岁,那时导师告诉他们“努力就是运气,世界总是公平”,于是他们也相信了,相信只要付出对等的努力,总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明天。十八岁的于斐,发声的方式是天然、原初,不带任何技巧的,所有脱口而出的歌词,都是从心阐发的真切。鼓点像是季夏雷鸣,节奏明快强烈,他的手指上下翻飞,在狂风怒浪的大海上,在风雨如晦的云翳里,吉他的主旋律犹如一羽破浪穿云的军舰鸟,飞掠出迅疾而流线的优美轨迹,满肩雷电狂风,却仍旧逆流而上。歌声是疾风骤雨的主宰,从低沉浑厚的深海,冲向广阔无边的高天。于斐站起身,让呼吸爆发出穿透力极强的撕裂的怒音。乐声在层层递进、迁延往复的剧烈节奏里,地崩山摧地走向最高潮,在黑夜里奔跑的少年拾阶而上,一支箭从地底的深处射向满是乌云的天空,通透响亮的光芒照彻漫漫长夜。低音浑厚而不刺耳,高音圆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