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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麻烦掌柜的了。”说完转过身子便上了楼。一推开门,乔知白便看见凌子修还是像个木桩子一样戳在浴桶的旁边,他走时什么样,现在便还依旧什么样,半步也未移开。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起来木呆呆的样子。但乔知白看着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乔知白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凌子修的脑袋,然后伸手将他拉到浴桶另一边的小木椅上坐了下来。伸手试了试水温,依旧还是温热的。转头又看了看凌子修脏兮兮的小身子,乔知白叹了一口气,拿了预先备好的干净帕子,用水先沾湿了,然后绞了绞,直至半干,然后才帮着凌子修擦起手来。坐在小木椅上的凌子修低着头,有些怯怯地任由着乔知白摆弄,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乖巧的不可思议。乔知白用手轻轻碰了碰凌子修身上的伤,手下的凌子修在自己碰触上去的时候有着一瞬间的颤抖,但是整个人却没有躲开,连叫也没有叫一声。乔知白抿了抿唇,停下了为他擦拭的动作,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挺直的小鼻子,温声问道:“疼么?”凌子修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坐直了身子,然后快速地摇了摇头。极长的睫毛低垂着,将他的双眼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不让旁人窥视到里面一丝一毫的情绪。乔知白看着那双乌黑浓密的睫因为主人的不安而微微颤抖,捏住凌子修鼻子的力道稍稍重了些,“说谎。”凌子修稍稍一顿,下意识地想要抬眼偷偷地看一看面前的人是不是生气了,但是那双眼刚刚想要睁开时,却又莫名僵住了动作。而后,乔知白就见那个浑身伤痕的孩子微微蜷缩起了身子,深深低着头,做出的姿势像是想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乔知白便明白了,在对付这个小鬼的斗争上,自己又是完败。乔知白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他明明不该是这么心软的人,怎么偏偏对这个孩子倒是说不起重话来了。难不成自己其实是一个隐形儿控?乔知白认真地琢磨。重新将凌子修一把抱进怀里,下巴放在凌子修的肩膀上,一边小心地避过凌子修身上的伤痕,一边继续细心地为他简单地擦拭着身体:“这些伤口我看着都觉得疼极了,你真正承受着它又怎么会觉得不疼?”“疼就要说出来啊。”乔知白在帮凌子修粗略地擦完身子后,将他整个人在自己的怀里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又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那一头乱毛捯饬得更加惨不忍睹,“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你不知道么?”凌子修坐在乔知白的怀里,一双乌黑的睫却抖得更厉害了。乔知白看见怀中的小人儿薄薄的嘴唇轻轻开阖了几下,最终却依旧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出来,只在最后溢出了一个模糊破碎的调子。乔知白鼓励地看着凌子修,但凌子修却不敢与他对视。乔知白等了很久,怀中的孩子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心中微微叹息,正当乔知白暗忖着是不是自己逼的太紧了,是不是要改天再来继续的时候,凌子修却突然有了动作。乔知白惊讶地发现,怀里的凌子修朝着他慢慢、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双臂。那伸臂的动作幅度很小,速度也极慢,像是渴望着什么,却又因为这份过于热切的渴望而恐惧、而惶惶不安。很奇妙的,尽管不知道这个不过丁点大的孩子到底在害怕着什么,但是乔知白却能够从每一个细节的地方察觉到凌子修的挣扎与不安。他能想要走出自己的世界,这一步有多艰难,乔知白完全能够从凌子修的动作里感应的出来。所以在这一刻,乔知白没有说话,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子修,用一种宁静而温和的视线静静地看着他。时间都仿佛被凝固住了一样,许久之后,乔知白突然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一双小手紧紧地环抱住了。那力道比起成年人的力量,其实真的算是小的可怜,但是乔知白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腰像是要被这一抱折断了一般。那么用力。像是漂在海上濒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木,于是就只能紧紧抓住,绝不放开。那是生的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主人。”怀里的孩子小小地呜咽着叫唤了一声,还带着奶声的音调里却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听着令人心酸得很。乔知白顿了顿,然后也伸手轻轻用双手将他环抱了起来。伸手帮他梳理着身后已经长得很长的头发,乔知白的声音暖暖的,带着一点宁和的味道,“我也就是看你投缘才帮你一把,那卖身契你自己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你当我的奴隶……嗳,你这么丁点大的小东西,在我们那里估计还没开始上学呢,要是真让你叫我‘主人’,估计我得折寿好几年。”想了想,又完全不顾在古代,自己的年纪已经可以当凌子修他爹了,转而恬不知耻地道:“你要是叫,就叫我‘哥哥’好了。我看着你也是个伶俐的,当我弟弟也不会辱没了我。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罩着你啊。”凌子修却再也不作声,只是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乔知白的胸膛,一双手抓着乔知白宽大的袖子,任是乔知白好话说尽,那两只小手也是不肯放下。“咚咚咚”“客官,客官您在里面吗?小的已经将大夫请过来了,劳驾您给开个门。”听着小二清亮的声音,乔知白终于是放弃了跟凌子修玩什么衣服拉锯战。一把托着凌子修的小屁股将整个人抱起来,几步走向大门,一边应了一声“来了”,一边单手将门推了开来。乔知白看了看小二身后背着医药箱,养了一把美髯的中年男子,赶紧将人迎了进来。好在凌子修虽然遭了一顿毒打,但是这个孩子本身的身体素质不错,期间伤口也没有发炎现象,倒是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张大夫简单地为凌子修听了听脉,也没查出什么要紧的毛病。于是最后也只开了一副安神养生的药方,随后便带着小二回了明和堂准备抓药。费了大力气熬好药,哄着凌子修把药喝完,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觉的凌子修很快就抓着乔知白的袖子睡着了。乔知白终于等到凌子修的呼吸平稳下来,暗自也松了一口气。低头轻柔地伸手,将他过长的额发拨开,对着烛火看了看怀里那张睡得香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