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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如麻,复杂纠结,面对了一个巨大的难题。真话大多很伤人,真的药如其名。直到合欢的双眼恢复了些神智,动了动手腕,低哑出声——“今日精神不济,喝了一杯我就有些晕了。扰了你的兴致了吧……”尤离双肩一抖,不知要用什么表情回应他。合欢见尤离站在那儿不说话,甚至都没注意到有杯盏碎了一地,继续冲他道:“阿离……”这两个字让尤离低沉喝止——“我说了别这么叫我!”合欢看着他的侧脸,犹能想象他生气的神情,手里的匕首是他白日里精心打磨过的,吹毛立断,锋利无比。尤离没有回头,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惊乱之中。合欢左手握着那匕首,袖口上有黄色丝线绣出来的梨花,浅浅淡淡很不显眼。他抬起右手放在桌上,宽袖掩住了左手的动作,微微朝左侧了侧身,留给尤离那边一个倾斜的背影。然后毫不费力地,将锋刃扎进了胸口。缓缓的,能清楚感觉到血rou撕裂的疼痛。尤离的声音让他轻轻一抖,疼得倒吸一口气。良景虚站在那里问他:“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我……”合欢颤抖着双唇,片刻才轻缓地回答他——“没有。”尤离垂着头,缓缓转向他,“欢儿,你喜欢我么?”合欢笑了两声就咳嗽起来,费力道:“我不喜欢你。我只是要完成夫人给我的吩咐。”尤离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衰弱之感,那淡淡的血腥味骤然唤醒他的神经,顿觉不妙,一步窜了过去拂开他手臂——那鲜血的颜色在衣色上并不明显,胸口的刀柄却显示着伤口之深。尤离惊声:“你又要做什么?!”“欢儿!”合欢瘫在他怀里,皱着眉头,胸口全是温热的血。尤离朗声唤来门口守卫——“拿药来——快去!”“你别闭眼,合欢,沙华……听我说……”合欢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走着鲜血流淌,尤离封住他xue道,仍旧挡不住他眼睛里逐渐涣散的神采。声音柔而沙哑:“阿良……”尤离道:“别说话,你睁开眼睛,不能睡过去——”合欢摇头,“阿良……我错了……我……我错了……”尤离接过来人递上的药瓶,抖着手撒在他胸口,掌心抵住他后肩运功,“深呼吸……你别说话……”合欢倔强地开口,“你还……生气吗……”尤离怒喝:“别问了,我让你别说话!”合欢垂了头,“阿良我好疼……”尤离急促地安抚他,“我知道。”合欢摇头,“你能不能……不生气了……”“我不生气了!你别再说话!深呼吸,别浪费力气,不要动……”合欢却抬手攀上他手腕,“阿良……”他没有哭,他不想最后的样子依旧是江熙来的影子。他想说什么?他其实什么也不能说。也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尤离那惊惶的神情,就让他很满足了。傅燕番外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吾身常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在长久的辰光里,傅红雪一直不知道情绪是什么。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看遍——春日丽光,夏日荷韵,秋日落叶,冬日纷雪。风景非风景,佳人非佳人。纵然明月心温柔如水,他仍旧像潭死水。他这样的人,或许也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尤离曾问他,是否爱燕南飞。否则为什么要牵心蛊?傅红雪很诚实,他真的不知道。那是几个月前。燕南飞坐在开封城楼上喝酒,秋日的风并不冷,他的指尖却没有温度。他很久没有这样郁闷,这样不安过。诚然,他已不算一个合格的青龙会中人,当知道明月心暗中对傅红雪下了情人泪,他忍不住地想挽救。无关忠诚甚至无关道义——诚实说来,只因为,他并不想伤傅红雪。明月心收来的资料显示了尤离的毒术,凭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他希望尤离可以帮这个忙。自然,尤离没有让他失望。所以他本该好好报答那个气质孤冷的少年。但是他亲手将他送进了万丈深渊——那一日,只要尤离不曾落单,不管是上官小仙还是明月心的计谋就都没有机会。可就如那大师所言,这世上有不可转圜的祸事。他支走了江熙来,把尤离引去了城门。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他两句话就可以达成目的,尤离从相国寺离开的背影在他眼里惨烈无比。他的悔意,在看到尤离胸前蔓延的血迹后骤然迸发了。恩将仇报。大概就是这样。傅红雪来到他身后时他竟一点没有发觉,直到那人坐在他身边,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燕南飞递过酒壶——“要不要来点?”傅红雪冷冷道:“你该保持清醒。”燕南飞动作一顿,叹气道:“醉了也是好事。”傅红雪看着他的眼睛,“你在难过什么?”燕南飞笑了一声,“目睹了一场惨剧,心有戚戚……”傅红雪道:“尤离?”燕南飞点头,“你也听说了啊,真是天降之灾,看着他和江少侠如此,只能感叹命运无常。”傅红雪却道:“他没有杀人。”燕南飞道:“你怎么知道?”傅红雪道:“就算他杀了人,对我来说也没有区别。”燕南飞挑起眉毛,“哦?”傅红雪道:“始终是我恩人。”燕南飞握紧了手里的酒壶,“对啊,他是你恩人……”傅红雪看着他略有醉色的眼神,扶住他因起身而摇晃的身形。“傅红雪——”燕南飞唤他时跟平常一样轻快,“你会不会哭?会不会笑?”傅红雪沉默间燕南飞已喃喃自语,“如果有人十多年都不会哭不会笑,遇到一个人以后仿若重生,却被那个人抛弃了——”傅红雪猜到这是在说尤离,却不知燕南飞为何情绪这样动荡。满天繁星——被扶到床上时,燕南飞好像突然又看见了血玲珑妩媚的眼睛。那是多久?一年前?不,没有那么久,不过可能也差不多。明月心轻柔地挑起一缕发丝摆弄着,对跪在裙下的血玲珑轻声道:“东西到手就好,孟家满门不留活口。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