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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肤因你而受一切苦难,皆还于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别走别走,救我!大师救我啊——”刘师爷扑通就给玄悯跪下了,以双膝挪了两步,死死抓住玄悯的僧衣下摆。趴在玄悯腰间的薛闲突然问道:“姓刘的,我问你!今年仲夏,你可曾去过广东华蒙?”刘师爷惊慌中下意识以为这话是玄悯问的,摇着头连声道:“不曾不曾,从不曾去过那么远处。”他答完又哆哆嗦嗦地求道:“救我,救我啊……”“怎么可能?”薛闲冷冷道。“实话,大实话!一句不掺假,我怎么敢骗你?”刘师爷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确实不像是作假。可是怎么可能呢?若是不曾去过华蒙,又怎会带上血印?!薛闲盯着他耳侧那道最初被玄悯指出的血迹,心中半是烦躁半是不解。“你若是有半句隐瞒——”“不敢不敢,怎么敢……对了!”刘师爷这时为了求救,显得格外积极,一副恨不得将脑壳儿剖开翻给人看的样子,“对了!说起广东华蒙,我倒是认得一个从那处来的人,是个渔人,不过我同他无甚交集,只从他手中买了颗似金非金的珠子——”“珠子?!什么模样?”薛闲闻言即刻出声打断了刘师爷,他猛然想起被卷入阵局前听到的那阵熟悉嗡鸣,忍不住问道:“那珠子现在何处?”刘师爷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在……”“你哼哼什么?!大点儿声!”薛闲碰见这种关键时刻含含糊糊的,就恨不得一爪子把他掀到南海去。“术士说那金珠灵气足,给我炼化进石磨里了……”刘师爷头都快缩进衣领去了。薛闲:“……”你他娘的把真龙之体炼进石磨里?你他娘的怎么不把自己塞进去?!他被气了个狠的,直接撂爪子撅了过去。玄悯见他再无动静,便又抬了脚。“你不能走,不能走,救我,救我啊……”刘师爷猛地揪住玄悯衣角,死不松手。玄悯垂目看了他片刻,而后忽地蹲下了身。他低声念了句刘师爷听不懂的话,就好像一句古朴的经文。说完他用手背在刘师爷额头一击,刘师爷只觉得脑中一震,如同万钟齐响。他恍然一喜,喃喃道:“解,解了印迹吗?”玄悯看着他,平静道:“只是确保——债必有所偿。”刘师爷一听,瞬间僵住。玄悯顺手撕下被刘师爷揪住的僧衣下摆,站起身抬脚便走。刘师爷幡然回神,连滚带喊:“佛家、佛家向来慈悲为怀——”玄悯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外走,冷冷淡淡道:“贫僧,从不修慈悲。”第16章银医铃(二)气得厥过去的薛闲在迷糊之中,似乎又听见了秃驴腰间皮骨之下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当——”的一声似远似近,震得他彻底断了气。于是这孽障一厥便厥了许久……当他重新睁眼醒来,徐徐袅袅从暗袋中探出头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刘家宅院了。薛闲扫视一圈,发觉这似乎是一间卧房,床褥齐整,灯火明黄,屋子里浮着一股浅淡的木叶香,以及淡得近乎难以察觉的药味。玄悯正站在一面雕花圆木桌前,桌上搁着不省人事的纸皮江世宁、从刘师爷家挖出来的石磨盘、一方薄薄的布包、一只盛了清水的铜盆,以及一套豆青瓷茶具,壶把上镂着三个字——归云居。一看便知,这是某间客栈的上房。归云居……薛闲在市井混了些日子,见过书生爱去的状元楼,见过商人爱去的广源楼,还有寻常可见的悦来、福顺,大多名字都非常吉利,像归云居这种听起来就好似“祝你归天”般的客栈,大概脑子被鸡啄过的人才会来住。显然,秃驴就是这种被鸡啄过的。薛闲看见玄悯正在铜盆里仔细地洗着自己的手。不得不说,这秃驴的手指长得实在好看,瘦长白净,弯折之间,会显出笔直的筋骨。这秃驴仿佛天生不知什么叫着急,做什么事都是不紧不慢的,连洗个手都能洗出一种读经念佛般的沉稳肃穆感。对此,薛闲也是服了,“你这手洗的,活像要给人送葬。”玄悯垂目扫了他一眼,道:“的确是送葬。”薛闲:“送谁?”玄悯淡淡道:“许氏。”薛闲:“许氏?”石磨盘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有劳大师了。”不是刘老太太又是谁。薛闲面无表情地仰脸:“我——咳,睡了多久?你连人家老太太的姓都套问出来了?”他本想说“晕了多久”,然而一怒之下背过气去着实不大光彩,为了龙的脸面,他临时改口换成了“睡”。玄悯抖了抖手上的水,拿起一旁的白色布巾仔细擦干净,答道:“晕了五个时辰,已经入夜了。”薛闲:“……”这种非要戳人痛脚的棺材板板怎么没被人扔进护城河里去呢?他十分愤然,便短暂地闭了嘴,不想再跟这秃驴说话了,真是个不会聊天的东西!玄悯也不管他,而是放下布巾,三两下掀开那方薄薄的布包,将里头的一小叠黄纸和一支笔取了出来。铜盆边搁着一小碟调好的墨,玄悯铺开一张黄纸,用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刘门许氏丙寅年七月廿三玄悯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根香,将这张写了刘老太太姓氏的黄纸折了三道,在烛火上点燃,搁在了石磨盘上。薄薄一张黄纸,烧起来居然出奇地慢,石磨盘表面很快泛起了黑,像是沾裹上了一层纸灰。他缓缓捻着手里的香,让它一端被黄纸燃起的火烧透。“你这是在超度?”薛闲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出了声。他只见过那种寻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小心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奈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停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从此,他见了和尚便觉得脑仁疼。他生怕玄悯也要这么嗡嗡七天七夜,要真是如此,他不如现在就跳个楼,一了百了。玄悯捻着手里的香,一缕青烟细细袅袅地绕着石磨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净手,书帖,燃香,诵经,可送亡者往生。”他果然是要念经的!薛闲二话不说便往暗袋外头翻。玄悯扫了他一眼:“你又要作甚?”薛闲:“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