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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白秀麒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想要看看电子地图里有没有什么绕过九里槐菜市场,直接把车开进江成路的捷径。短暂的等待时间过后,九里槐一带的平面图就出现在了他眼前。空旷,真的很空旷。绝大部分都是土黄色的,间或交杂着几条藏青色的笔直公路。灰色的九里槐农居点和附近的农田格外显眼。除此之外,地图的正中也是一抹浓绿——东西走向的丘陵像一道长眉轻轻划过。眉弓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方形的建筑物,那就是玄井公寓。“这样看起来,还真像一口井。”白秀麒自言自语:“又像一只眼睛。”白秀麒的爷爷曾经说过,所谓的“井”,是沟通天地之气的通道。古代的帝王贵胄的墓室棺椁下边就挖有金井,那是墓主人灵魂出入的道路……难道说玄井公寓周边的萧条,真会和这口“井”有关系?白秀麒是不信邪的。他想了想,又在搜索栏里键入“航舵路”和“废弃”两个关键词。有关航舵路开发失败原因的搜索内容很快跳了出来。虽然年代已久,但是经过一番耐心的查找,他还是发现了有价值的内容。江成路也曾提起过,玄井公寓的前面原本是一条大河,后来河水干涸成为道路。但在河床的位置上,地下潜流没有断绝,土壤湿软渗水。当年,配合着航舵路的施工,曾在玄井公寓门口建造过一个地下人防工程。但是因为开挖到一半土壤渗水严重,所以不得不中断。土质疏松,看起来这一带萧条的科学理由在这里。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建筑技术相信完全可以克服这个难题,鼎力地产不就已经拍下了九里槐那片农居点了吗?下次江成路再嚣张,就拿这个反驳他。白秀麒笑了笑,起身打开饮水机的加热开关,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必须得趁着今晚上做点正经事。他毕竟还不是祖父那种大画家,虽然仗着家境殷实,能够规避掉很多不愿去做的事,却也不允许自己太过懈怠,五个小时后,窗外万籁俱寂。湿地腾起的水雾朦胧地反射着月光。白秀麒取下只在工作时才戴着的眼镜,起身去洗手。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依旧一笔未添,地板上却东一张、西一张全都是被废弃了的速写稿。残破或者被揉皱了的纸张上,都只有同一个男人。或坐、或立,或转头微笑,或瞠目愤怒……都无一例外地不被作画者所满意。或许白秀麒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画得究竟是谁。夜深了,又该是休息的时间。洗漱完毕的白秀麒并没有再去收拾画室,他直接走进卧室,掀开被子倒了进去。床买得有点大了,一个人的体温不足以温暖所有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地,他又想起今天中午在江成路的床上醒来的事儿。胸口上的胭脂痕迹已经洗褪,可不知为什么反倒觉得灼热起来。白秀麒翻了个身,让皮肤紧贴着微凉的床单。过了一会儿身体的疲倦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将他拖入黑甜的梦乡。这一回,白秀麒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梦中的时间还是古代。他穿着一袭缁袍,腰佩银刀,披散的长发在背后挽成一束,玄色发带两端的珍珠微微摇晃。而最奇怪的是,他还被一幅宽大的黑纱笼罩着,纱上布满了暗银色的火焰纹。四周光线昏暗,是一条幽深而无窗的石砌走廊。墙壁上的火把燃烧着,发出的却是诡异的幽蓝色光亮。“玄冥灯”白秀麒居然知道这种火把的名字,而且也知道,这种幽蓝色的光焰能让人心神安宁,甚至有着催眠的效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立着一扇扇黑铁栅门。他往前走去,两侧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眸,或警惕或轻蔑地看着他,隐约还传出诱惑的言语和锁链的声响。白秀麒记起来了——这里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而他,是一个清闲的狱卒。所需要做的事,只不过是每天例行巡查一遍幽冥灯和牢中众人的情况,每年为牢房中的凡人发放一次粮食。是的,每年一次。因为这里不是人间的牢狱。白秀麒非常肯定这一点,但他却怎么都记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大牢。身上的黑纱能够帮助他抵御玄冥灯的幽光。否则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前进半步。今天并不是放食的日子,可是他依旧脚步不停地朝着监狱深处走去。单调的走廊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扇拱形石门,门里蓝光闪耀,似乎比走廊里更加夺目。白秀麒深吸一口气,走进拱门,脚下是一连串陡然下沉的台阶,一直一直陷入到蓝色的火海之中。偌大一座洞厅,顶上高悬着铁链与符咒,底下是蓝光灼灼的火池,四面石壁上雕刻着金刚力士的浮雕和深深浅浅的符咒——这地网天罗一般的存在,却只是为了困住一个人。白秀麒解下腰间的令牌丢在火池上,站在上面缓缓渡过火池,来到池中央困着的那个巨大牢笼前。牢笼是黑色的,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铸成。每一根栅栏都是一条蟠龙,每一片龙鳞上都刻有细密的金色符文。而如此大的阵仗所要困住的人,此刻就靠坐在牢笼里。他一头银发,眼眸却是罕见的金色,脚上套着一根长长的脚镣,不断发出淡淡的微光。这个人,又长着江成路的脸。第八章对视白秀麒梦见自己站在牢笼边上,而笼中的男人也抬起头看着他。周围灵光飞舞,一片死寂。倒是那个男人首先笑了起来:“来啦,我正在想你呢,怎么,今天想听谁的故事?”白秀麒张了张嘴,却听不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酷似江成路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又勾勾手指示意他走得更近一些。于是,他们两个就贴着笼子坐在了一起,那人甚至撩起白秀麒身上的黑纱把玩。他的声音也像江成路,甚至连语气都如出一辙,这让白秀麒多多少少有了一丝诡异的安心。坐下之后,男人一直在白秀麒的耳边低语着,可惜白秀麒始终没能听清话语的内容。自始至终,他都在安静地倾听,似乎很享受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梦里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白秀麒只觉得听男人说了很久很久的话,久到睡意一点点开始爬上眼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