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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一阵恍惚。忽地,仿佛神魂都在震荡,一阵要命的心悸席卷而来,叫我攥紧衣襟,差点喘不过气来。我踉跄着扶住廊柱,低头大口喘息,隔着布料,掌心都能感受到那凌乱纷杂的心跳。怎么回事?我也喝多了吗?稍作平复,我回到席中,以不胜酒力为由,向灵泽提出要提前离场。他看了我一眼,偏头嘱咐高甲两句,随后点了点头:“去吧。”我暗松一口气,简直如蒙大赦。昨天一夜没睡,这里我呆着也不自在,人多眼睛多,特别动不动还要被敖宴那小崽子翻白眼,不如早些回去,也能清净清净,养养精神。高甲亲自将我送上回宫的步辇,临行前道:“陛下说,别忘了今晚之约。”他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知道了。”罢了,等他就等他吧,我也好奇他要对我说什么。紫云英说我看完了镜子里的影像,就能明白之前的一些事。我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些,但……或许能解开我与灵泽间的心结也不一定。月上中天,明亮的玉盘升到了夜空中最高的位置。等待灵泽回宫的间隙,我不小心打起了瞌睡。漆黑的彷如墨一般的浓雾中,举目四望,没有出路,四肢乃至眼耳口鼻都被浓雾侵袭。“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连你的记忆都能篡改,更何况化影镜?”手中不知不觉多出一面镜子,镜面一荡,显出灵泽俊美无俦的面容。他脸上不见温柔,只有冷漠,将幼小的我拖到石台前,只手一挥,轻松打开了封印着绛风识神的漆盒。“将你充作容器,我便可复活他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盒中忽地光芒大盛,刺目的红沾满了我的视野。很快红光消失,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块礁石上,天上雷声滚滚,蓄势待发。灵泽垂着眼皮在半空俯视着我,眼里有着怜悯和嘲讽。“我怎么可能爱上你?哪怕你和他拥有一样炽烈的颜色,也不过是太阳身边的一簇小火苗,可怜地微风一吹就能消散的存在。”他残忍地用言语凌迟着我,“你永远比不过他。”当天空中第一道雷劈下,我猛地睁开双眼。恰巧殿外有鱼奴敲门:“公子,陛下回来了,请您去主殿一叙。”“知道了。”我迟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朝门外走去。第38章主殿鱼奴尽退,大殿的窗敞开着,月光照耀下来,仿佛为窗前的人影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灵泽除去隆重的冕旒与衮服,身着一件雪色的大氅,立在窗前抬头凝望着穹顶上的明月。“今夜的月色真美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月亮了。”他感觉到我的到来,却没有回身。我在他身后丈远的地方停下,垂手问他:“陛下是有什么话对我说?”窗前的人影静了静,忽地咳嗽起来。我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任他背脊佝偻着咳了许久。咳完了,他转过身,脸上的血色不知是宴席上喝酒喝多了引起的,还是方才咳嗽引起的,直蔓延到他眼尾。“自从回到北海,你就再也没叫过我的名字。”我盯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有一堵墙,将我对他的,那些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彻底阻绝。见我不答,他眼眸微黯。殿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我希望你留在北海,留在我的身边……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原来如此。他要将我留在身边,让我继续做他的禁脔,被他欺骗,受他蛊惑,而后肆意践踏我的真心,连一句歉意也无。“如果我硬要走呢?”我眯了眯眼,声色渐冷。他怔愣了下,眉头苦恼地蹙起,认真思索起来。我唇边泛起冷笑,如果我硬要走,他必定与十年前一样,愤怒于我的不识抬举,并以庞大的威压震慑我,让我再不敢提及此事。他是北海的王,此生唯一一次败北给了他心中的炙阳,我不过一朵卑微烛火,他要碾灭我,可不就是抬抬手的事?说着“希望”,其实根本不容我拒绝。“敖宴很聪明。”过了半晌,灵泽似乎想清楚了,开口道,“我不在北海时,他也将穹顶支撑得很好。”我歪了歪脑袋,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眸色柔和,朝我走来:“你走,我就跟你一起走。有紫云英从旁扶持,没有我,北海也出不了什么岔子。”“跟我一起?”我重复着他的话,内心为他的死缠烂打厌烦无比。耳边忽地响起阿罗藏的声音:“你看,他还在骗你,他毫无悔意!”“他不过将你当做绛风的替身,他根本不爱你!”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便更冷硬一分。“陛下,你还记得十年前我垂死之际,你在我身上刻下引雷咒时说的话吗?”灵泽闻言眼眸微微睁大,仿佛受了极大震动。“记得。”他嗓音喑哑地回道。我平静地望着他,泛着妖异红光的长刀逐渐在他身后成型。“你在我身上刻下引雷咒,欲用九道天雷灭我神魂。你说,我可以恨你。”回忆起那日的无助惶恐,恨意如沙,一点点在心间积累成塔。“那是……”灵泽双唇嗫嚅着,最后并没有将话说完。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根本无从狡辩。“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灵泽的双眸一瞬间彷如被繁星点亮,满溢喜色,整个人好似春天的山野,经温柔的风眷顾,变得无比耀眼。他唇角微微扬起,朝我又走几步,笑得有几分傻气:“当真?”“当真。”栖霞刀尖直指他的后心,被月色一照,刀身仿佛覆上了一层霜雪,更显凶煞。我也冲他笑了笑:“只要你还了那日的债便可。”心念刹那而动,话音尚未落下,灵泽脸上笑意仍在,栖霞便疾射而出,不费吹灰之力穿透了他的身体。“噗嗤”一声,利刃切开皮rou,分明是极细微的声响,却因大殿的空寂显得尤为清晰。那日枯叶林中,魔龙用魔气将我包裹,在我耳边留下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当月亮最圆时,我在你心中下的暗示便会应验——你终会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头疼欲裂,我猛地捧住脑袋,想要抵御瞬间席卷全身的痛苦。我在做什么?我做了……什么?脑海里升起困惑,可很快地,怨恨与残忍的杀意淹没所有别的情感,重新掌控我的思绪。灵泽眨了眨眼,低头看向透胸而出的绯色刀刃。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