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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会,不会也没什么。”他老调重弹,“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吓死的都是胆儿小的,那撞死的肯定也是……”“不对,呸呸。”他怕这倒霉定律拐到萧泽身上,急忙住口,转而问道:“爷爷,解大哥这两天没来陪你吗?”解老气哼哼的:“烦!不让!”林予哈哈大笑,心想老爷子倒是爱憎分明,不护犊子。聊着天走到公园外面,光秃秃的花圃不怎么美观,但是林予带着笑模样在前面一坐,增添了些亮色。今天没出太阳,人也比前些日子少,林予等了半天没有开张,冲保姆大姐说:“姨,要不我给你算算?”保姆大姐在旁边坐下,先问:“收费不?”解老抢答:“我请!”林予有钱赚就高兴,握住保姆大姐的手搓了搓,对方整天干活儿,碰水是在所难免的,手背皮肤粗粝发红,指关节粗大有力,一看就能干。“姨,”林予叫得热乎,主要是叫姐有点小,叫大妈有点老,“你丧偶多年,寂寞吗?”“你咋知道?算出来的?”保姆大姐有些惊诧,“我男人死了好多年,活着的时候不着调,我还得伺候他,死了我还轻松嘞。”“……”林予咂咂嘴,最近没干别的,遇见的都是失败婚姻和丧失感情的夫妻。他继续摸,两眼望着街边的枯树,完全依靠摸骨来算,说:“姨,你这辈子一生劳碌,但是子女孝顺,晚年生活不错。”解老打岔:“矛盾!”林予不言,耐心地等解老说完。老头捧着热茶,镜片上一层白雾,声音闷在口罩里不太清晰:“孝顺,就不劳,不劳碌!”老头的意思是晚年子女孝顺的话,那自己就能过得安逸,不会劳碌。不待林予反驳,保姆大姐率先说道:“解老师,那是你不劳碌,我以后要给儿子女儿带孩子,他们谁家有事我肯定要管,歇不住。只要我还有力气就一直干,能赚一点是一点,攒着给孩子们以后花。”解老沉默片刻,像是在沉思什么,半晌后嗫嚅道:“玉成不,不让我。”解玉成初三辍学开始在社会上闯荡,惹过事儿,被骗过,但是挨揍就硬扛,跌倒了就爬起来琢磨怎么报复,从来没在解老面前叫过苦。反而长大以后知道怎么让老人享福。林予长叹一声,他又因解玉成陷入矛盾之中,这人太够呛了,良好的品质刷刷闪光,缺德的方面存在感也相当高。他这一声叹得实在太悠长,把一辆越野车叹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街边。萧泽从车上下来,手上捏着顶研究院新发的帽子,帽檐上绣着一行小字——第一地质考察队。他走过来把帽子扣林予头上,特无语地说:“研究院时髦么?春季最新款,和米兰时装周每年同时搞新品发布。”林予把帽子扭正,转头向解老显摆:“爷爷你看,我可是在大单位工作的,你不要觉得我算命不靠谱,我只是本事多。”“嘚瑟。”解老费力摘下口罩,喝了口发烫的茶水,“讲、讲讲!”到底还是有偏见,解老和林予和谐共处一早晨,压根儿没主动问占卜测算方面的事儿,现在一提地质考察,张口就让讲讲。林予知道自己半瓶子醋几斤几两,自觉退居二线,倚着萧泽就开始玩手机。萧泽屈着长腿,揣着外套口袋,从南到北,从玄乎的理论到有趣的实例,想到什么聊什么,就像在草原上信马由缰,特别自在。“有一年冬天我们去呼伦贝尔大草原,那儿属于大兴安岭林区,吃住条件是所到之处里面最好的,就是地界太广,一天下来能把腿走折。”林予小声嘟囔:“絮叨八百遍了。”萧泽被拆台,用胳膊肘杵对方肋下,林予被杵到痒痒rou,边躲边笑,不敢再放肆。萧泽又陆续讲了些趣闻,因为解老是工程师,他还特意提了几个地方的房屋建筑。最后收尾,他看着解老的笑脸,降低音量说:“其实您有点像我姥爷。”解老笑容一僵,发愣半秒:“我,年轻!”这下轮到萧泽发愣半秒,晃过神后比先前笑得更厉害。他姥爷还在的话得将近八十了,解老才六十出头,只不过病痛磨人,已经花白的头发和颓丧的状态分外显老。萧泽不知道自己撒什么癔症,居然抬手拂了拂解老被风吹乱的白发,他动作顿在半空,解老也僵着没动,对视了三五秒钟后,两人齐声笑出来,甚至扰了经过的行人。林予这期间给几个老头老太太算命,但旁边的动静始终注意着,这会儿靠过来小声问:“哥,你是不是想你姥爷了?”“嗯,是有点。”萧泽没有否认。有一种人擅长把全部的脆弱情绪都埋藏心底,风吹不开,雨淋不透,不定什么时候遇见某个人,撞进某处情境,自动就土崩瓦解了。萧泽就是这种人。他父母走得早,萧名远和孟小慧基本没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只言片语,唯二的两个亲人就是姥姥和姥爷。孟老太不着调,也不是耐烦孩子的人,从小基本是姥爷把他带大的。萧泽笑完没说什么,但情绪一点点从眼底涌现,有很轻很淡的眷恋,有几分亲切,余下的是还没散净的笑意。解老抓住轮椅轱辘用力,靠近长椅伸出左手,笨拙地拍了拍萧泽的肩膀。人生都有遗憾,他曾日日期盼自己的孩子能成绩优秀,能品行端正,没能成功,但此刻结交了一个各项达标的,便什么也阻挡不住欢喜。接连两天,萧泽和林予左右不用上班,于是都带着解老出来转悠,也渐渐感受到了老头心里的苦闷。首先从健康人变成坐轮椅,光这一项就够痛苦了,再加上其他种种,每当想上床睡觉,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自己洗澡,每一次行动受阻,内心的消极情绪就会增加一点,日积月累,全都憋在心里。下午把解老从书店送回家,他们俩溜达着往回走,林予有感而发:“我姥爷是得急病走的,没有受太大的罪,解爷爷这种病真的太折磨人了。”萧泽说:“其实有些老人得半身不遂之后,就自杀了。”林予皱着鼻子眉毛看萧泽,心中惴惴,幸亏解玉成孝顺,各个方面都把解老照顾得很细致,不然老头心里就更苦了,万一想不开呢。溜达回书店,门口停着辆路虎,是解玉成的车。解玉成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叼着根烟下车,顺手抽出一根递给萧泽,说:“登门道谢,结果没人。”“我们送爷爷回家了。”林予说,“你不回去?”解玉成憋屈地踹一脚车胎:“老爷子不想看见我,我这两天只去送饭,连楼都不敢上,保姆干得怎么样也不清楚。”林予交代:“保姆阿姨挺好的。”说完卡壳,似乎有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