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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养着也无妨。”冷到极致,忽又炸出一点笑意:“至于他的妖怪身世,且留日后谈罢。常叫他过来,诸位仙师对来自绿林的大妖,想必是极感兴趣的。”他说完这一句话,再不理云棠师徒二人,负手向石阶走了三五步后,身影便倏忽消失在了空气中。陆漾挣扎着抬头看了看,嘟哝道:“师尊,他走了?”云棠点点头,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你真的对老祖宗起了杀心?”“……”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信者自然相信,不信者也自然不信。陆漾偷偷觑了一眼云棠,看出师尊明显是不信的——他只是需要这么一个提问的过程罢了。于是陆漾咬破舌尖,让鲜血流了一下巴,然后眼一闭,直直地躺在云棠怀里装死。这招比说什么都来得有效果,云棠立刻把那问题抛到了脑后,摇晃着爬起来,也不顾浓郁灵气会伤体,拔脚狂奔。一出三百丈限制,云棠招呼一声看热闹看得手舞足蹈的疯和尚,自己则直接开了天地瞬移大招,嗖的一下就回到了千秀峰的山顶小院子里。☆、第14章一日蓬莱:唱歌陆漾一回去就睁开了眼,虚弱地和候在院子中的花精打招呼:“嗨,我把师尊弄回来了……”花精飞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云棠冷着脸训了她一句:“是你告诉漾儿我在蓬莱阁的?”花精摸了摸陆漾的脸,柔声道:“他……找你,很焦急。”“很焦急也不行!大人的事,就莫要让小孩子来胡乱掺和!”云棠难得这么疾言厉色教训人,直把花精训斥得泪眼迷蒙,垂头不语。云棠也不再看她,只不管不顾地踢开小屋的门,把陆漾安置到床上,噼里啪啦扔了一大堆法诀过去,好歹止住了他的伤口流血,也稍微修复了一点儿外露的伤口。但是蓬莱阁外面的灵气威压何等可怕,云棠自个儿都不太能撑得住,因此对自己的法诀能起多大效果并不抱太大希望。蓬莱重生五千余年,弟子以千计,却也没见几个道行不够的敢去蓬莱阁。那儿向来都是一代二代仙师们的议事之所,算不得禁地,倒能算是半个绝地。三代中也就云棠能在门口挺一会儿,楚二能扛着剑挥上半天,其他人全都不得而入。陆漾占便宜在他还没修习法术,可以通过自残把浓郁的灵气重新逼回空气中,玩出来一个半圆满的周天循环。而他吃亏也正是吃亏在这上头,他根本就没淬炼过**,在经历过被灵气来回冲刷和御朱天君把他当木偶提着玩的悲惨过程之后,他的身子骨就立刻回到了重生时的濒死状态——不,恐怕还犹有过之。云棠扒拉出来一堆五颜六色的丹药,花精从外面小心地捧了一花朵月华露进来,扶着陆漾小心地将药吞服下去。“怎么样?”云棠紧紧皱着眉头,搓着手问。“好多了……”陆漾忍住不适,笑道,“看,我骨头上的皮rou又长出来了。”“嗯,这是外伤,本就比较好治。”云棠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忧愁的神色多少还是缓和了几分。他摸摸陆漾的额头,叹道,“你且睡一会儿,我去七善房找他们再要点儿治内伤的灵药……能撑住吗?”“不能啊……”陆漾翻白眼道,“没有师尊陪在身边,漾儿马上就要死啦……”“油嘴滑舌,看起来还嫌命长是不是?!”云棠果然被他给气得不行,本来要施放的几个堪有回天功效的禁术就暂且搁下了。他匆匆忙忙嘱咐了花精几句,也不出门,直接又一个瞬移,直把这些大神通当廉价的烟花往外放。云棠前脚刚走,躺在床上面色安稳的陆漾就滚到床边,捂着嘴呕出了一大滩鲜血。花精在他背后尖叫着什么,他只充耳不闻,喘息着喝道:“离我……远点儿!”他也不管花精是否有乖乖地照着去做,兀自挣扎着下床,半滚半爬地来到院子里,哆哆嗦嗦地脱下了身上那破布条一样的衣服——明明早晨才换的新衣裳,一眨眼就给他糟蹋至此,实在可惜。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去心疼衣服,陆漾觉得自己的心境愈发好了。只要他想,现在随时都能悟道成功吧……然而他并不想悟道。悟了道定会引发天地异象,方圆万里只要不是聋子瞎子脑瘫患者,都一定会盯紧了他这个还没修行就悟道了的怪物——没错,这已经绝非天才所能形容的了,这就是再正宗不过的怪物。陆漾还想再过几天太平日子,所以在蓬莱岛,他一定得死死压着自己的心境,说不悟道,就绝不悟道。而他现在干的则是不会引发天地异象的、实际效果却比悟道强很多的事情。花精远远飘在房脊上,看陆漾赤/裸着上身,仰躺在地开始唱歌,差点儿失足滑了下去。一开始,陆漾中气不足,气喘吁吁,花精能听明白那起伏的调子已实属不易,至于他唱的究竟是什么内容,她就完全听不出来了。身受重伤还要脱衣服唱歌?脑袋坏掉了么?花精微微唤了陆漾两声,见陆漾不理不睬,便在房脊上担忧地跺足大叫道:“停——下——停——下!”陆漾根本不为所动,旁若无人地继续他那惊世骇俗的歌唱表演。花精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儿,眼看着陆漾一意孤行,明显有走火入魔之兆,自己却无计可施。她有心去寻云棠回来,但又无法离开这座山峰,无奈之下只好抱着脑袋颓然坐倒,把脸埋进膝盖中,徒劳地用手遮掩住耳朵。可陆漾的声音还是丝丝缕缕地绕过了她的指缝,并由断断续续的呢喃,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可闻。他哼的是花精从未听过的调子,其中有三分怅然凄冷,六分慷慨悲壮,还有一分无可奈何的自嘲。歌的节奏并没有多么出众,恰恰相反,其简单平凡到了可以说是粗陋的地步,在精通乐理的花精听来更是像鬼哭狼嚎一般,毫无美感可言。可是陆漾唱着唱着,气息竟逐渐稳定下来,吐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字也渐渐地能够辨别了。花精不知不觉放下了手,努力去分辨他的歌词,只听他唱道:“……风雷如怒,荡浊酒几壶,凭栏处。三杯赢输,一醉笑狂疏,莫知甘苦。乱撒青蚨,应道我原来糊涂。他乡埋枯骨,无人悲缟素……”他把“无人悲缟素”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语调变得异常愤慨而激烈,把花精吓得仓促抬头,正看到了他由躺而立,直挺挺地站在中庭的模样。“伤……呢?”花精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惊讶道,“你的身子……好了?”陆漾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胸膛,又用力清了清嗓子,确定不再有血腥味之后才道:“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