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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在木床边沿坐下,伸手揽住父亲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将头放在那宽厚的肩头。有热泪汹涌而下,沾湿了沐武岱的肩上衣衫。可沐青霜的神情却没有悲伤也没有怨尤,她红唇弯弯,杏目也弯弯。她哽咽的嗓音里有笑,沙沙的,却甜丝丝:“爹,我觉得,您这会儿可威了风,脸上每道褶子里都透着股磊落豪气呢。”沐武岱也是泪中带笑,爱怜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发顶:“你这丫头,要夸就好好夸,没事提什么褶子?伤感情。”沐家人虽不拘小节,却也是知分寸避忌的。沐青霜是个姑娘家,自打七岁以后,便不曾再与父亲有这般亲昵的肢体接触了。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对一个因舐犊情深而身陷囹圄的老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女儿这样亲近的撒娇更能安慰他的心了。沐青演看着父亲与meimei亲昵相依的这一幕,笑着抬掌擦去眼中的泪。“就听爹的,等三司会审,是什么结果咱们都认,没什么大不了。”沐青演抬起下巴,那骄傲的骨气与父亲和meimei别无二致。循化沐家数百年没出过一个软骨头,敢作敢当,错了就是错了,挨打也会站得稳稳的。全家人一起站得稳稳的,扛过千夫所指,扛过家门声誉的低谷。然后,再一步一个脚印,将丢掉的光荣与显赫拿回来。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纠结很久,反复重写了十几个版本,尽量让它没那么沉重,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QAQ是的,我又迟到了,等会儿来发红包,嘤嘤嘤,大家小长假第一天快乐鸭~第47章如沐武岱所言,但凡听了事情经过的人,都能明白这是有人给他下了套。可这下套之人是谁,目的是借此扳倒沐家还是另有所图,谁也不敢妄言。若硬要凭空揣测,自是赵家最可疑。但赵诚铭是个极其爱惜名声的人,一心一意想做个名垂青史的开国圣主,即便有意剪除各地势力,以赵家力压群雄的大势,大可选择许多种台面上的措施,断不会采取如此粗糙的手段。比如像最近几日刚开始的律法修订,小道消息就传出其中有许多条款是在光明正大削弱、限制各地势力、清除割据隐患,整合集权巩固大一统,朝野对此都是拥戴之声,赵诚铭可谓面子里子都占全,不落半点话柄。而当初针对沐武岱的那个圈套并不高明,若传话人没来得及说完就死了,又或者沐武岱没有上当反而十分冷静,那这个圈套不但没用,还有可能被沐武岱循线倒查,一旦事情水落石出,对赵诚铭的名声没有半点好处。“事已至此,没什么好挣扎的。当时战局混乱紧迫,我又被搅乱心神,除了这块布料与这张纸,也没想到要留更多证据,”沐武岱道,“况且,即便有充足证据证明是被人陷害,我下了不该下的令是事实,该担的后果自当担起来,不算委屈。”他毕竟执利州牛耳几十年,不像一双儿女是稚嫩的愣头青,看事情自然是尽量往根子里剖,不会在那些无力回天的枝节上过于纠结。自出事以来,赵家种种行径看上去都在尽量保全他、保全沐家,明显没打算将事情闹到台面上。若沐家不承情,非要杠起来大张旗鼓地追查幕后主使,于事情不会有太大助益,沐武岱该当的罪责仍旧难逃,弄不好还真要将自家困进死局。沐青霜虽在朝局之事上毫无经验,但也听得懂父亲所说的道理,便点点头,转而问起了自己的另一件疑惑:“爹,你既早就打定了主意,那当初刚被羁押在钦州时,为何不索性就直接认罪?”“这不是在给你们拖时间吗?”沐武岱笑着白她一眼,在她头顶上轻轻一拍,“那时正是举国同仇敌忾、群情激昂的当口,我只要一认,那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案,便是赵家想压都压不住,那样的话,你们还怎么跟赵家谈条件?!”让他欣慰的是,长子沐青演这么些年跟着自己历练也没有白费,在与他消息不通的形势下,多少还是领悟到点他的意图,应对大体得当。沐家在过去二十年里为复国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正因他不认罪也不反驳地拖了这么久,外间不知沐都督背着这么桩事,舆论上便会盯着赵诚铭看他如何安置沐家,再有沐青演及时做出断臂求生的抉择,这才保全了沐家眼下的富贵闲散。如今赵诚铭既已许了沐家这富贵安然的体面,就算三司会审后定了沐武岱失职,他也不至于自打脸去牵连整个沐家,至少明面上对沐家的功过是会分而论之的。“沐都督老辣,佩服,”沐青霜笑得皮皮的,对父亲抱拳,继而神色一转,又问,“贺征说,当初在钦州看守你的人里有一个他母亲的旧属,他让那人私下问过你,有没有话要带给我和大哥,你却什么都没说。你是觉得,贺征他已经……信不过了?”沐武岱没好气地笑“呿”了一声:“那时我才为着个冒充沐家暗部府兵的人吃了血亏,突然来个人跟我说是贺征的人,我敢信?那时我连只耗子都不敢信,睡觉都自己拿袖子塞着嘴。”毕竟是在牢中探视,一家三口将重要的事都说清楚后,兄妹二人便在狱卒的客气催促下离去了。****回家后,沐青演召集家中众人将事情说开,知晓沐武岱在狱中的情形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不堪,大家总算真正放下心来。既已知晓沐武岱难逃被问罪的结果,沐家人便也不再多想,各自安心谋划着在镐京的前程出路,准备全家一起蛰伏着熬过即将到来的骂声,再慢慢凭各自的本事重抬沐家门楣。新朝初初建制,国事政务全都要从头捋起,朝中各位达官显贵自都忙得不可开交,贺征这个柱国鹰扬大将军自然也是分身乏术,一连好多天都没登门。对此,沐青霜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似乎是松了口气,偶尔想想却又有些微恼怒——明明是自己亲口对贺征说的不想牵连他,可人家真不搭理她了吧,她又忍不住偷偷怄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无理取闹。四月初二,汾阳公主府向镐京一些显贵门第送了请柬,邀众人于初七这日携家眷到镐京东郊十里外的雁鸣山别苑行樱桃宴。作为司金中郎将,沐青演接到这请柬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沐青霜无职无封居然也收到同样请柬,且还不是以“沐青演家眷”的身份,而是单独受邀,这事很叫沐家人议论了一番。议论归议论,哪怕是个人都觉这其中可能有什么猫腻,可公主府的请柬到底推拒不得,沐青霜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就这么怪里怪气地过了好几日,一晃就到了四月初七,春衫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