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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却非让他有一种搞清楚的冲动不可。月色正明。风里浮动着花香。院子里低头吹箫的人影,身形清瘦,带着一股淡然出尘之意。箫声忽止。一个像箫声那么动听,却又带着几分冷淡的声音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许笑飞一惊,下一刻,院墙上浮现金色的符箓,一股大力涌来,将他推进了院子里。那吹箫的人已垂下了持箫的手,长身而立,却没有转眼望向他,而是面对着寂寥的夜色。许笑飞拱手一揖:“在下许笑飞,逍遥派弟子,受唐怀英之邀在唐家暂住几天。冒昧打扰了前辈,还望恕罪。”沉默了许久,那人方才开口:“你不是他?”“‘他’是谁?”许笑飞不解,“前辈莫非在等人?”没等到回答,就见白影纵横,对方以一支玉箫为武器,向他攻来,招式凌厉,许笑飞连忙举剑招架。好不容易拆了十招,漫天的箫影忽然不见,对方已收了手。“你果然不是他。远在六十年前,他就已强过你,放在今天,他绝不会只有你这种功力。”许笑飞更加好奇:“前辈说的,究竟是谁?”对方不答,又自顾自地道:“你说你是逍遥弟子。可你方才使出的剑法,却绝非逍遥派所有,你这剑法,又是何人所教?”“这剑法是我从一本古旧的剑谱里学来的。我也不知剑谱由谁所写,莫非你知道?”“是么,”那人轻轻叹息,“你的声音也很像他。”他的语声,渐渐变得更落寞:“我等候多年,只等来了你……难道终究不能等来他?”他的话,许笑飞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为好。他只能迷惑地问:“容我冒昧一问,前辈又是谁?”对方这次倒没有避而不答:“你刚才说,你是怀英的朋友?我就是他的二叔。”二叔?许笑飞一愕。这好像就是唐怀英所说的那位前辈。少年成名,在当年的论道大会上斩获第二,只输了沈惊澜一筹,却又忽然退隐,销声匿迹——许笑飞还记得他的名字:唐轩竹。从刚才比划的那几招看来,似乎他在退隐之后,也一直没有搁下修行。“唐怀英向我提起过前辈,”许笑飞道,“他说,前辈是一代俊杰,就连他的师父也很仰慕前辈。”“他的师父唐梓心?”唐轩竹摇了摇头,“不值一提的庸才而已,只有炒制的新茶中,才能觉出几分灵气。”他忽然又道:“小友,你可看得见,那株木芙蓉开了几朵?”又解释,“我双目已眇,连神识中都是一片混沌白雾。之前和你对敌,是听音辨位而已。”空气里的确飘着花香。一棵木芙蓉立在庭院的花坛中,大瓣的粉白芙蓉花,点缀在枝叶间。他居然是个瞎子?许笑飞又吃了一惊。月光正照在唐轩竹脸上,映在那双晶莹的瞳仁里。这本来是一张相当英俊好看的脸,也是一双相当动人的双眸。许笑飞不由觉得遗憾。160;“开了六朵,还有三朵将开未开。”许笑飞道。“好。”唐轩竹点点头,“小友,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明晚再来吧,我教你一些修行心得,就教到芙蓉初谢为止。”许笑飞想了想,答应下来。他也曾开玩笑地对祁燕师姐抱怨,为什么总有人按着头给他送秘籍,教他功法?但机缘来了,他也绝不会错过。许笑飞又如前几天一样,飞落院中。他每夜来向唐轩竹请教,白天就有些精神不济,后来就连来找他闲晃的唐怀英都神神秘秘地问:“小许,你晚上都偷偷地干嘛去了?要去喝花酒找乐子,也可以叫上我呀,我虽然受了伤,也还是很行的!”许笑飞给他翻了个白眼。唐轩竹已在院中等候了。他就驻足芙蓉树下,微微仰头,似要数清楚,到底花开了多少朵。“你来了?”他道,“芙蓉花已开始谢了么?”“有一朵开始谢了。”许笑飞仔细瞧了瞧,答道。唐轩竹沉默了许久。“看来他是不会来了。”他又转身,在院子一角的石桌前坐下,唤道:“你过来。今日我就不教你了,我备了薄酒,陪我喝上几杯。”他虽然双眼已盲,对这院子里的地形,却已熟稔在心。衣袖一拂,在桌面上摆开一壶酒,和两只瓷酒杯。许笑飞也走过去,坐在他面前。这几天,这位脾气古怪的前辈确实教了他不少,酒他还是要喝的。唐轩竹执起酒壶,将澄碧色的酒液倒入两只杯子。他的手很精准,也很稳,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两个人对饮了几杯,许笑飞虽想主动说点什么,但他不论说什么,对方都只静静听着,并不接话,末了斟上酒,一句“再喝”。三五杯后,唐轩竹终于开了口。“你心里似乎有很多疑惑,看来不知内情。也罢,反正今日闲来无事,我就替你解疑一番。你还不知道我等的是谁吗?”“不知道。”许笑飞老实承认。“我等的是天绝教教主,沈惊澜。”沈惊澜?许笑飞听他说起,竟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其实从未见过这个人一面,但心里,却瞬间浮现起白虎寨的事件中,他在溪涧和山洞里两次所见的那个人……面带病容,却拥有着强大到无可揣度的力量。那是不是他?“你和他早已约好,要在此地会面么?”许笑飞问。“并未约好。”唐轩竹摇了摇头,“只不过许多年前,有人为我算了一卦,算的是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卜者说他看见了幻象,明月高悬,院子里木芙蓉尽数盛开,我就在这里,他站在我面前。”他轻叹一声:“看来他终究算错了,来的不是他,却是你。不过,这卦象虽然有误,必定也有几分能对得上的地方。”许笑飞道:“你不会是说我……”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和他有相当深厚的牵连!”唐轩竹断言。相当深厚的牵连?许笑飞思索起来,就冲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对方的病痛他能感同身受,站在那人身边,仿佛连心跳和呼吸的节奏都会渐渐趋于相同……他确实有几分相信这一点。他又问:“你等他做什么?若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想办法替你转达。”“不必了,”唐轩竹淡漠道,“你恐怕想错了什么。当年,我和他虽是至交好友,可也早就反目成仇。他若再来,也无旧可叙,唯有拔刀相向而已。”他忽而又问:“你可知,我的双眼是怎么盲的吗?”160;“是……他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