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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道:“晚饭吃饱。”不知他为何说了这样的话,杨律微微错愕,笑着点头,和他道别了。为了有个心理准备,杨律特意从汽车的前面经过。他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到宋美娟坐在驾驶座上对自己微笑,而后座仿佛没有坐着别的人。为此杨律稍微放心了一些,除了觉得宋美娟的微笑有些牵强以外,未做他想。可是,当杨律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邓昭诃,他立刻僵住了。他的目光只在邓昭诃的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很快便把视线移开。忽然,邓昭诃朝他探过身,杨律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避,只见邓昭诃越过自己拉上没有关好的车门,继而对他甜腻地笑了一笑,说:“门没关好呢。”眼底的视线掠过邓昭诃带着丝绸长手套的手,杨律转开眼睛,望向了窗外。或许这就是宋美娟心情差的原因,杨律通过车窗户上的玻璃反射,在逐渐浓郁的夜色当中窥视邓昭诃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布满蕾丝和花边的宫廷式洋装,戴着海藻一样柔软的假发,发上系着精美的蝴蝶结。这套露肩的洋装很好地衬托出他的锁骨还有肩背的线条,他脱下手套握在手里,轻轻地晃着,嘴里哼着童谣歌曲,活脱脱扮演着一个芭比娃娃的形象。“这是你爸爸找人给我订做的洋装,你觉得好看吗?”半路上,邓昭诃笑盈盈地向杨律搭讪。杨律斜眼瞥他,重新望着窗外不回答。见状,邓昭诃并不生气,嘟着他的小嘴自说自话:“我很喜欢这套洋装。他一共帮我订做了两套,另一套我也穿出门过,别提多好看了。不过,我觉得鞋不够漂亮,你看——”他把穿着高跟鞋的双腿伸到杨律的脚边,用鞋跟轻轻地敲了敲杨律的小腿。杨律迅速地移开自己的腿,恼怒地瞪他。邓昭诃一脸无辜和无所谓,轻轻地挑眉,遗憾地唏嘘:“我喜欢你那双玛丽珍鞋,做工精细,料子柔软,我想,穿上那双鞋,无论走多远的路也不会累的。可是,你爸爸不让我穿,说是留给你的。”听罢,杨律的心中一梗,咬牙切齿半晌,吐出两个字:“变态。”邓昭诃不怒反笑,身子往前倾了倾,悄悄地问:“你说的是你自己吗?”杨律听得呼吸一滞,而邓昭诃的眼角仍留着神秘的微笑,手指要抬起杨律的下巴时,被他避开了。邓昭诃的手留在半空中,悄然地放下,两只手交叠在裙裾上端放着,瞥见杨律气得簌簌发抖,他勾起嘴角,暧昧又邪气地笑了一笑。宋美娟没有和他们一同上楼,而是在地下停车场将他们放下后离开。杨律感到奇怪,可没有多问,他径自往电梯的方向走,身后是邓昭诃嘚嘚的高跟鞋声。他们同时走进电梯里,邓昭诃忽然感慨道:“小律,你长得挺高嘛!”杨律面无表情地面对着电梯门,不作理睬。过了一会儿,邓昭诃又自言自语道:“和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一样高。不过,他比你开朗多了,人特别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杨律依然没有搭理邓昭诃。回到家中,杨律才知道为什么宋美娟没有上楼——家中有贵客,每当这时,杨准总要把宋美娟隔开,如同一个佣人不能参与家中重要事务的议论。此时,杨准正在和他的画商一道议论一幅油画,画上是一个穿着宫廷式洋装的高挑少年。杨律认出画上的自己,又想起另一幅裸体的油画,胸口登时冒起一阵灼热。“小律,Lawrence先生来看画。”杨准愉快地告诉杨律,又用目光催促邓昭诃赶快离开。邓昭诃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特意走到Lawrence的面前行了一个屈膝礼,再对杨准调皮地笑了笑,转身跑上楼去。杨律依然留在原地,垂着眼帘,没有多看客厅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刚才那个人……”Lawrence意外极了,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画,在沉思以后摇摇头,确认道,“不对,这是小律没有错。”杨准听得笑了,微笑着肯定道:“对,是小律。——小律,不和Lawrence先生问声好吗?”“你好。”杨律简单地问候,抬眼看了杨准一眼,“我先上楼了。”老人没有为杨律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在他转身以后,毫不吝啬地对杨准夸奖:“他真美,和他的mama一模一样。”杨律独自留在房间里写作业,等到肚子饿了,他想起程业鑫交代他晚饭要吃饱。不知道杨准他们谈完了没?杨律思索着,拧上钢笔盖,打算下楼找东西吃。他发现走廊上留着一些木屑和纸屑,往楼下一看,已不见杨准的身影。带着疑惑,杨律往画室走,看见画室的门大开着,所有原本存放在里面的画已经被搬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画架还有一幅创作至一半的印象派水彩画,画上的波斯菊让他打了一个激灵。邓昭诃也出去了,家中只剩下杨律一个人。他从厨房里找出泡面,照着包装上的说明泡开,吃时索然无味。那幅着洋装的少年也被搬走了,杨律不知那幅画能卖多少钱。画架仍留在客厅里,杨律发现上面摆着一张照片,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一看,顿时呆住。照片上是一幅画,画中的置景和邓昭诃初到家中那天一样,阳台、窗帘和钢琴,不同在于模特。看着照片里裸体的少妇和裸体的孩童,杨律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用力地抿住嘴唇,将照片放回原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画中的少妇。通过这幅逼真的画,他几乎听见了她的声音。杨律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快步地上了楼。她的声音依然萦绕在杨律的耳边,哪怕他将自己浸泡在温水里。杨律睁开眼睛,望着水波、望着天花板、望着灯,忽然,听见她说:“小律,你应该回到你爸爸的身边去,他需要你。”他蓦地从浴缸里坐起,浑身被泡得发红发痛,眼神却呆滞得不知该看些什么东西。杨律裹上浴袍,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没有擦拭便赤着脚往外走。他匆匆地下楼,来到钢琴前,身上仍冒着热气。记忆中的钢琴曲早已不再熟悉,杨律弹了四个小节才记起全部的旋律,他的双手如同破了巢的蜂一般在琴键上跃动,越来越快,却不足以掩盖mama规劝的声音。杨律的十指用力地敲击着黑白琴键,头发上的水滴落在身上,沾湿他的背、他的衣襟。他弹得双手几乎抽搐,疼痛沿着手背往臂上蔓延,他像追着太阳跑的人,像没有了双脚的鸟,像有了红舞鞋的冤孽。直到,直到电梯的声音加入了节拍当中,杨律的十指溘然停歇,双手抽搐,无力地放在大腿上发抖。“小律,你弹那首曲子了。”杨准脱了鞋,愉快地走进屋内,问,“你想mama了?对吗?”杨律坐在钢琴前瑟瑟地颤抖着,感觉到杨准越来